家里来了不速之客,并且有了鸠占鹊巢的打算,顾清却毫不知情,他从田真处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想着不过是一些共同爱好者的聚会,便把那张神秘卡片的事抛之脑后了。
走了好久,居然没有碰到一辆出租车,让人有些纳闷,就在他准备联系谢东泽的司机前来接人时,一辆白色宝马缓缓驶来,停在他的身边。
“顾清?”来人唤道。
嗯?找他的?顾清疑惑的看过来。
车主人慢慢打开车门走下来,是个陌生的男人,当对方的脸完全暴露在眼前,四目相对的那刻,顾清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让他晃了神。
对方的眼神好似旋涡,让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他的思绪越来越浑浊,越来越飘忽不定,感觉好像忘记了某些很重要的人和事?
面前一闪而过许多画面,零零碎碎看不真切,最后全部消失,脑中一片空白。
‘咔嚓’,是秘密被打开的声音,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觉醒了。
陌生男人的出现就像一个开关,一把钥匙,打破了空间和时间的壁垒,放出了疫病的源头。
而顾清毫无警惕的慢慢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身体随之倾斜,往车门倒去,眼看脑袋快要撞到车顶,一双手牢牢的搂住了他的身体,避免了脑袋撞击的下场。
裴度挑了挑眉,嘴角含笑,一副终于看到你毫无反抗任人宰割的样子。
可惜只有这一会儿的时间。
他粗鲁的把人塞进后座,然后带着昏睡的顾清驱车离开了这片区域。
不知过了多久,在来回颠簸的车里,‘顾清’突然睁开了眼,直勾勾的盯着后视镜,与正在开车的男人四目相对。
‘顾清’在清醒后,经过短暂的恍惚,很快恢复了专注,与对方视线相撞的那刻,好似变了个人,陌生的让人胆寒。
那种来自心灵上的镇压,灵魂里自上而下带来的俯视感,宛如看蝼蚁般睥睨不屑,眼神里没有一丝正常人该有的感情波动,只有嘲讽,审视,和对生命的漠然。
好似在他的视线所及之处,看到的不是和他身份对等的人,而是猪,狗,畜生,低贱的能让人随意碾死的家畜。
眼看对方扯开安全带,就要动手,裴度一个冷颤,紧急刹车,解释的话迫不及待地脱口而出:“等一下,是我,你的心理医生,裴度。”
‘顾清’手下一顿,停止了接下来的动作,仔细的看了对方半晌,才慢慢的转过头,视线看向车窗外陌生的景色。
“请问你是……哪个?”脱离了危险后,裴度小心翼翼,略带含糊的问道。
“顾青,炉火纯青的青。”此时顾清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眼底戾气萦绕,散发着对整个世界深沉的恶意,有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底的傲慢,他的姿态带着漫不经心的放松,明明在别人的车里,却有种自己才是主宰的肆意张扬。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样陌生的顾清已经不再是顾清,而是身体的原主人,沉睡了许久,再次清醒过来的顾青。
看着多年未见的病人,裴度特别好奇对方的第二人格究竟是什么性格,八年前,这个叫顾青的危险人物握着他的致命把柄,过来求助,说是要寻找自己消失的第二人格,在聊天中,一直像穷人乍富似的,既想炫耀,又怕别人窥探。
最开始,裴度以为对方是妄想症,因为他从来没见过顾青的第二人格,不管是什么手段,都没有把另外一个人逼出来。
在他看来,这人要么是妄想症,另一个人格都是他的幻想,要么第二个人格已经融合,只是对方不想接受。
他那时被威胁,本就不情不愿,于是充满歹意的提出了一个治疗方案,让主人格永远沉睡,如果副人格还存在的话,或许就有机会重新出现。
没想到这种方案对方真的同意了。
那时的裴度是真的充满了杀意,只是没想到,原来对方真的是解离性人格障碍,可惜他想研究时,顾青已经被抓了。
(所以,刚才那个就是对方的第二人格?顾青和顾清?)
“不用猜了,是我,你的病人。”顾青抬起下巴,斜瞥一眼,漫不经心的威胁:“不要对清清投入过多的好奇心。”
“我这次能清醒多久?”
“最多五分钟”裴度看了看时间,给出了大概时间,他抑制住自己的害怕,用充满学术的热情看向对方,并解释道:“时间不够了,我尽量言简意赅,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你们两个人格主次颠倒,当对方心情大幅度起伏时,你有一定的几率会出现。”
(这种特殊的双重人格还从来没听过,如果被证实,将会掀翻学术界对解离性人格障碍最根本的认知。)
(那我就会成为整个心理学界不可磨灭的丰碑。)
“很好的结果,麻烦你了,裴先生”顾青嘲讽一笑,靠在椅背上,命令道:“把我送到最近的路口放下。”
他慢慢的闭上眼睛,好似自言自语:“没有主人的同意,就不要把手伸太长,我和清清一体同根,所以不要让我们为难。”
随即再次陷入沉睡。
………………
顾清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躺在路边的椅子上,他完全震惊了,为什么没有丝毫印象,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失忆了,还是大白天的梦游?
带着满肚子的疑虑回到了家。
俊美精致的陌生男人低头盘膝而坐,在沙发上全身心投入的打游戏,激烈的背景音乐从手机里响起,充斥着整个客厅。
相隔甚远的地方,谢东泽戴着金边眼镜,安静的敲击着键盘,对对方的行为视若无睹,偶尔打个电话发布命令,或者端起咖啡轻泯。
而在两人中间,他们的邻居李亚楠被绳子牢牢的束缚在椅子上,蒙着眼睛,嘴上沾了胶带,头歪在一旁,一动不动的坐着,仿佛陷入了沉睡。
这是什么情况?
顾清一头雾水,好像误入案发现场,
感觉危险,但又没那么危险的样子。
这唱的哪一出啊?
不过看谢东泽正常的样子,应该是安全吧?
关门的声音惊扰了屋内两个专注的人,同时抬头看向顾清。
“顾清”谢东泽抬头,表情明亮了几分。
“嗯”看来确实没有被挟持,顾清松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三分。
转头疑惑的看向这个长得过分漂亮的男人。
而李煜更是直接,将手机一丢,起身站立走过来,控制不住的笑意直达眼底,伸展双臂做拥抱状:“老大!”
这谁啊?
怎么见人就喊老大?
长着张不安分的脸,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人。
顾清神经大条的换了拖鞋向里走去,路过碍事的李煜时,顺手按住对方那张过于精致的脸,将之推开。
李煜展开手臂愣在原地,嘴角一抽,用看渣男的眼神控诉对方,幽幽的说道:“我好不容易找到这来,你就算不高兴,好歹也装一下啊。”
(老大不愿意见到我吗?)
顾清不为所动:“一边儿玩去。”
都什么人啊,又不认……识?
顾清猛然反应过来,他刚才喊的是,
老大?
顾清:“李煜?”
“想起来了?”李煜似笑非笑,阴阳怪气的说道:“老大,你是不是早就把我们这些曾经的朋友抛在脑后?”
低迷的声音(不想我们找他?)
“我会伤心的。”
逐渐变得咬牙切齿(是含光的错,那个孬种,二五仔)
他神情委屈,眼神哀怨,有种美人被辜负的错乱感:“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人,这样不太好吧?”
顾清眼前一黑,能不能好好说话,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就算另外三个一起找过来,也比面前这个要省心。
原身曾经的犯罪小团伙:李煜,方晖,舒苪芮以及含光,而李煜,精神最不稳定,在以前就是原身的崇拜者,粉头的那种。
“好好说话”顾清说道,考虑到以前方晖对待李煜就像养儿子似的嘘寒问暖、形影不离,又多嘴问了句:“既然你过来了,方晖呢?”
李煜瞬间面无表情:“提他做什么。”
(让人恶心)
顾清脚步略微停顿后继续往前走,迎上早就注视着这边的谢东泽,按在他的肩膀,上下打量:“没事吧?”
谢东泽:“没事。”
“放心,我可不敢伤害老大你的小宝贝。”李煜懒散躺回沙发上,用手遮着眼,撇撇嘴。
(老大沉浸在驯养乐趣中的样子,真是辣眼睛。)
确定谢东泽没事后,顾清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被绑在一旁的人,有些疑惑,这不是他们刚搬来的邻居吗?
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鬼鬼祟祟不请自来的闯入者。”李煜摊手,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不请自来的闯入者。
这人疯归疯,但不是蠢人,不可能分不出闯入和进入的区别。
顾清嫌弃的瞄一眼对方,身为男人,长得居然比自己前世还娘。
(老大就是嫉妒我长得好!)
被嫌弃了,这绝对是迁怒,李煜敢怒不敢言,只好把矛头转向谢东泽:“我可是做了贡献的,不像某人,欲火焚身。”他意有所指的说道:“都腌入味了。”
在顾清看不见的角度,李煜半眯着眼,笑的荡漾无比:“小保姆,是吧?”
(老大会发现吧,嘻嘻,)
谢东泽沉默。
什么鬼?顾清满头问号,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吧,他说:“弄清楚这人什么目的。”
“……”
(看老大一脸的雏儿样,不会没睡过女人吧)
不怀好意的瞄了一眼谢东泽结实的臀部。
(或者,连男人也没试过?)
顾清突然听到这南辕北辙的想法,本来就在看着他,自然也随着对方的视线看去。
目光落在谢东泽的某处时,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喉结上下滚动,不知名的欲火瞬间翻涌。
在双重视线下,谢东泽一阵恶寒,直觉让他后退半步。
(在看什么?)
顾清若无其事的左瞧右看,就是不看谢东泽。
李煜眼眸低垂,看起来正在思考面前的难题
(要不助老大一臂之力)
一副苦恼的模样,很是为难
(三人行也不是不可以。)
我X!
顾清手一抖,脑子瞬间清醒,薄膜掉落在地上,满脸难言的看外表风光霁月的李煜。
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变态也就算了,还黄暴。
“怎么了?”李煜回过神来
“不,没什么”顾清动作僵硬,五官难以形容,将谢东泽拉在身边,语重心长的嘱咐:“以后离他远点”
谢东泽点点头:“嗯,我知道”
(李煜为什么没有说,在打什么主意?)
“老大,你这是偏心,我可什么都没做”李煜说道,
(啧,无聊,又被看穿了)
随即悻悻然:“你这是在质疑我的人品。”
(要不是因为从小见怪不怪,我都怀疑老大有读心术)
(所以很快就会发现吧?哈哈)
顾清心里一咯噔,不动声色的说道:“你有人品吗,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
理直气壮的样子好像刚才自己没有跟着想入非非似的。
“这绝对是赤裸裸的污蔑”李煜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顾清回以无神的对视。
“不闹了,”顾清沉思片刻,终于做出了决定。
怎么在不惹李煜怀疑的情况下报警?
要不直说算了。
俯视着被绑住的李亚楠,从侧面看,没有情绪的五官显得危险至极,带着不自知的威慑力,对李煜说道:“把她弄醒”
“我要知道这女人的意图。交给你了,不要有任何外伤。”
随即低眉浅笑:“没问题吧,”
“毕竟这是要交给警察的。”
这样说没问题吧?顾清大脑放空。
在警察来之前先给他找点事做吧,省的这个不稳定份子做出更出格的事情。
别看顾清一脸自信的样子,其实心里虚着呢,他可没有原身对李煜这么大的掌控力,相处的越久,越有可能被反噬。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哪知对方一点疑虑也没有,反而跃跃欲试,动作利索的从沙发上蹦起来,把桌子上的小白瓶扔进顾清怀里,动作标准,表情夸张的行了个童子军礼:“Yes, my master(是的,主人)”
(嘻嘻,还是老大会玩,终于可以好好放松放松。)
这人在想什么啊?
遇见事情当然要报警,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些心慌。
身后的李煜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眉眼泛着微红的春意,双手交叉缓慢活动着手腕,随后转动两圈脖颈,发出‘咔嚓咔嚓’的骨头交错声。
这时的顾清还没意识到,想要没有外伤的审讯,在有些的人手里,可能会是极端的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