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顾清的一个过肩摔,田真被迫在空中旋转了半圈,衣服里被甩出两样东西,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一个在身体落下时砸在了自己的身上,另一个掉在顾清的脚边。
他不顾胳膊的疼痛,跪坐在地上,捡起掉落在身边遥控器,不等站起来,就扑到顾清脚边要去拿手机。
可田真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手停在了对方的黑色鞋面上。
原来顾清看到对方不管不顾的这么紧张,下意识的把它踩在了脚下。
顾清半蹲下来,抬起对方的下巴,直视他的眼睛,笑着说道:“你输了,小弟弟。”
田真趴在顾清脚边,水汪汪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顾清,清爽的短发有些凌乱,额上流着的汗水沾着灰尘,在脸上留下了道道浅色污迹,可怜兮兮的喊道:“顾哥。”
(怎么可能?我哪里暴露了?)
“怎么?想耍赖?这可不是个好孩子的行为。”顾清挑眉。
田真软软的说道:“不是,顾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笑话,这么大的声音找不到才有鬼,当然,对这小鬼是不能这样解释。毕竟是作弊了,用已知结果找漏洞还是简单的。
顾清从怀里拿出纸巾,就着抬起对方下巴的姿势,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对方花猫一样的脸蛋,有条不紊的说道:“像你这种人,为什么一定要找我呢。不外乎有两点,一是为了寻求同类的认同,二呢,就是为了寻求刺激感。”
“游戏怎么才能赢得精彩又刺激?”顾清贴近对方,勾起嘴角笑了笑:“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会选择和你一样的做法,近在咫尺的输赢,才能更好的嘲讽对手。”
“而在公布结果时,拉满戏剧化的张力更惊心动魄。”顾清张开双臂做拥抱状,嘴角勾起轻浮的笑,把自己当做舞台剧的旁白,而脚下的人是陷入低谷的主角,表现出对方未说出口的,埋藏在心底的傲慢:“瞧,比起我来,你也不过如此。”
“你是这样想的吧?”
田真的乖巧凝固在稚嫩的脸上,半晌,才缓过来,他不屑的撇撇嘴,已经没有了之前不谙世事的姿态:“那又如何?你不是也这样看我。”
他歪着头思考片刻,似乎终于认清了自己的一败涂地,双眸发亮的看向顾清,眼中冒出热烈的火焰:“不过,如果是你这种程度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看着那略显熟悉的眼神,让他想起了原身的小伙伴李煜,顾清身子一颤,感到万分不妙。
不会吧,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又一张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事实证明,你越是不想发生的事情,越是有可能发生。
“顾哥,我是哪点出了问题?”田真热切求教。
顾清随手扔掉变色的纸巾,报复似的揉着对方凌乱的头发,表面风轻云淡,实则绞尽脑汁找补给:“刚刚的通话中,你暴露了很多东西,除了年龄和性别,还曾经在我听课的隔壁班,上过液压与气压技术的公开课。”
“常年玩机械的人,手总是比腿灵活,并且容易留下茧子和伤痕。”
“啧啧,问题太多,我都懒得说了。”
顾清嗤笑道:“就这种情况,还敢往我手边撞?”
“顾哥好厉害,”田真再次恢复了平时的奶狗状态,好似刚刚的都是错觉,他双眸星星眼,崇拜的看着顾清:“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顾~哥~。”
这人是不是戏精啊,演的太过了,顾清一脸黑线。
再给个机会?怎么可能,这种事情一次就够了,他又不是嫌命长,这次能逮住完全是拼运气。
顾清正要拒绝,突然传出了‘轰隆隆’的声音,打断了他快到嘴边的话。
“举起手来。”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数架直升机吊着攀爬梯,特警攀附在上面手持突击步枪对准了下面的两人。
四周也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大门和围墙处,全副武装的警察将围成一圈的防爆盾牌缓慢向前推进,技术排查人员手中拿着电子设备,一点一点对着附近漏网之鱼进行检测排除,整个过程虽然迟缓,却十分严密有序。
面对这突发情况,田真迅速的爬起来,拿出遥控器按了几下,企图为自己的逃跑创造时间,答案也不要了,转身向教学楼跑去。
隐藏于地面的小型机器人动作灵活的显出身形,向四周奔去。
天空中仿佛儿童塑料玩具的小飞机也自杀似的向特警撞来。
“大家小心,对方开启了自毁模式,不要靠近这些任何能动的机器,包括天上飞的。”防爆盾后面的专家看着屏幕里闪烁着不计其数的危险红点四处乱窜,拿着喇叭大声提示。
眼看田真就要跑进教学楼里,‘怦’的一声枪响,子弹擦过他的头发射进面前的墙上。
毕竟只有十六岁,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田真一下子吓懵了,跌坐在地上。
顾清根据子弹位置看向附近顶楼适合狙击手的方位,不确定的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将他误伤,捡起田真的手机后慢慢走向他。
“哥……嗝……哥,顾哥……嗝……救我,我认输,嗝……不玩了……”
田真打着嗝,断断续续的抽泣道。
顾清:“遥控器”
对方抖着手,从兜里掏出来。
顾清:“关掉”
大拇指按到其中的按钮上。
一个命令一个动作的完成后,所有的机器都静止不动了。
顾清无视对方的伤心,直接夺下了他手里的遥控器,没有遭到半分抵抗,将人丢在这里后,转身离去。
之后,警察带走了田真,机械顾问和拆弹专家一起进了教学楼。
随后,陆陆续续40多名学生被送了出来,谢安启自然也在其中。
顾清软绵绵的靠在谢东泽身上,无精打采的打着哈欠,问道:“赵队,事情完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这一晚上的事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精力,他现在脑袋空空,疲惫乏力,只想赶紧回家休息。
只见赵季云略带歉意的说:“还得麻烦你一下,根据调查来的资料,田真同学大概因为家庭的原因,从小养成了‘筑巢’的习惯,也就是说,他住在哪里,就会把哪里打造成自己的安全屋。”
“他和爷爷的废品站,初中时的教室,高中的寝室等都有他曾经布置过的痕迹,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技术的成熟,他布控的范围变得越来越大。”
“根据我们这边得来的结果,田真同学来到这边上学时,托运了五个箱子,据物流人员回忆,那里面都是些破旧的已经拆卸零散的配件,而他的随身行衣物只有一个小背包,应该是将以前布控的机器拆掉带了过来,准备二次利用。”
“并且,他进了青玉大学后,每个星期至少要去旧货市场一回,每次都能带回来一些东西,而他的秘密基地就是学校的地下停车场,利用自己那破破烂烂的机器人,在里面开辟出一间五十平方左右的空间。”
“照这种情况看,自从来到蔡都后,他一直在有条不紊的给自己‘筑巢’,以整个学校来部署,只是见到你后,突然加快了速度。”
他看着刚刚电脑传过来的不完整的清单:保守估计:“根据他购买的零件清单来看,保守估计,咱们今天看到的大概只有三分之二,最少还有三分之一的东西处于待机状态,这太危险了。”
顾清惊奇的问道:“他还保留底牌?”
赵季云的表情一言难尽:“不,并没有,他本来就没有稳定的生活来源,还得给机器人升级,开发新成品,制作火药和陷阱等等,买零件开销太大,就算他买的都是便宜货,现在也没钱了。”
“我查了他的信用卡,欠债三万三,据他寝室的同学说,他已经啃了一个星期馒头加咸菜。”
“用专家的话来说,田真同学深谙省钱之道,买的东西便宜,效果又好,就拿之前他改造过的地雷来说,一个地雷的成本被他控制在8块钱以内,他做了349颗,更别提还有比别的,正常来说,如果再有一万资金,他能把威力放大十倍。”
顾清麻了,感情他真是运气不错,问道:“那你要我做什么?”
赵季云:“据专家推测,田真同学应该在学校里隐藏了不少东西,只是因为一直没有启动,有些机器检测不出来。”
顾清:“那你应该问他,我也不懂这些。”
赵季云:“小同学不肯说。”
你看我,我看你,两人深情对视半晌,最后还是顾清率先败下阵来,无力的说道:“知道了,知道了,让他过来吧。”
片刻后,
“顾哥”田真戴着手铐,一个箭步就要往顾清怀里冲,结果被按在了中途。
原来是谢东泽站了起来,向前跨了两步,利用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的看向对方,用手掌抵住了田真的额头,让他无法再前进一步,只能胡乱的扑棱着手臂,张牙舞爪的做出超凶的表情,恼羞成怒的吼道:“放开我,快放开我,小心我炸了你!”
“噗嗤”周围的警察没忍住的笑出了声,看到田真瞪过来的眼神,很给面子的捂着嘴,偏过头自欺欺人的当没看见。
虽然这次场面闹的很大,受伤的人数也不少,但还好无一人有生命危险。
而在四周的警察放松警惕的时刻,田真微微斜视的脸上透着讥笑和轻蔑,之后转头偷偷打量刚才按着自己的头,阻止自己接近的谢东泽,凉薄的目光中泛着杀意。
眼神对视下,如同碰到天敌的幼兽,瞳孔收缩,不过片刻,再次恢复成一脸无辜的稚嫩笨拙样子。
离开学校范围内的田真在所有人看来,就像从幼虎变成了猫,瞬间失去了杀伤力,以他那羸弱的体质,只要不接触机械和电子,连最基本的震慑力都消失了,被他挠两下也以为是在撒娇。
顾清看到了对方反复无常的精彩变脸,却没看到谢东泽毫不示弱针锋相对的暗芒。
深知田真戏精的本质,也不想说破,顾清懒懒的抬头:“就站那。”
田真委屈的说:“顾哥,我之前被吓到了,说的话不能算数。”
顾清没回答他这句话,自顾自的问道:“愿赌服输,这个认不认?”
田真垂头丧气的说道:“认”
顾清:“输了要接受惩罚,还记得吧?”
田真:“嗯,”
顾清:“等你出来后会重新安排学校,把这里的东西都拆了。”
田真乖巧的应道:“我知道了”
顾清看了看对方矮小瘦弱的身板,对这过于反复无常的小孩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过想想,以对方的情况,很有可能成为他的后辈。
人才改造中心后继有人啊。
这个不懂遮掩的小戏精如果真的进去了,分分钟被里面的同学和老师重点教育到重新做人。
但愿他一切安好。
仗着自己未成年,并且没有造成人员死亡,被带走时田真还乐呵呵回头,不放心的对顾清喊到:“顾哥,一定要等我出来。”
说完,扭头对着谢东泽呲牙威胁道:“下次见面,你死定了。”
脸色狰狞的做出挑衅的抹脖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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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全部散去后,钱译走到赵季云身边,有些犹豫的说:“老季,你不觉得顾清很奇怪吗?”
“怎么?”
“你有没有感觉,这人精神有点问题?”
“嗯?”赵季云抬起黝黑的脸,诧异的看过来。
“我对他接触的不多,或许看法有些偏颇,可是你不觉得顾清性格起伏太大了吗?”钱译皱着眉头,用不确定的语气继续说着:
“经过这两次的事情看来,他平时的表现和特殊情况下,简直是判若两人。”
“他真的没有精神方面的病吗?例如,表演型人格障碍。”
“不可能,”赵季云一听,不带丝毫犹豫的否认。
“你怎么这么确定?”钱译一脸的懵逼。
赵季云想说什么,可好像有所顾虑,还是没有解释,只是再次重复:“我以前不是说过吗,他曾经接受过众多心理学专家评估,反正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