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其后乃是宋老夫子所在的家族，以我墨鱼城为中心，白鹿、溪风、宝坪、鱼鳞、三阳、桃源以及天竹等近十座村镇中的私塾、学堂乃至各大小书院都有唐家的人。
而且把持的位置还不低，大多是教谕、戒律、山长等职务，几乎代表着我墨鱼城书院派的最大意志。”
夏谕有些意外：“区区私塾书堂能有多大影响力？不过几个教书先生么？”
这也怪不得夏谕孤陋寡闻，虽说他在巡检司耳濡目染了好几年，但那时年幼，并未真正了解大夏王朝的官僚体系与各大官方机构。
即便进入巡检司，也只是雾里看花，知之甚少。
捅破天也只是知道巡检司、郡衙六曹以及州郡往上的三省六部了，对于书院、镇魔狱以及天穹阁等正统衙司之外的机构，向来是只闻其名，不知其里。
万柏闻言哑然，摇头道：“你可别小觑了这些个教书先生，不仅仅是乡野村镇，便是在州郡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为何？”夏谕神色诧异。
申屠迸出两个字：“书院。”
夏谕有些意外，沉吟道：“据我所知，自从朝廷采取科举制后，形成了以礼部、国子监为核心的恩科取士之法，貌似并无不妥。”
万柏摇料摇，沉声道：“开恩科确实是经世济民的好制度，可同意郡县乡镇滥设私塾学堂，形成教学自留，造成学院垄断，那就是千错万错了。
若是长此以往下去，那天下士子日后听谁的？是听皇帝陛下与朝廷的谕令，还是听某些地方利益团体的意志？”
夏谕若有所思，轻轻点头：“有道理，私学猖獗，官学衰弱，那大夏地方恐将被书院派所垄断。”
万柏大有深意的说道：“归根到底还是我大夏朝廷到底是选清静无为的道家学说，还是宣扬克己复礼的儒家学问，亦或者是严苛虐己的法家律令，甚至是西边......”
申屠突然打断：“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不管是地方的书院派私学垄断，还是朝廷制度的更替变易，都不是你我一介升斗小民所能置喙的。”
万柏轻轻颔首：“这是当然。”
他轻咳一声，缓缓说道：“先前说到，唐家把持着墨鱼城上下的江河运输贸易，宋家则是书院派势力的坚定拥护者。”
“而柳家则大不一样，他们以经商并购为主，把持着墨鱼城及周边数十座城池的商铺贸易，其中酒楼、茶坊、邸店、瓦舍勾栏、驿站乃至青楼赌坊都曾介入过，至于占比多少股份，恐怕除了他们自己人，外人谁也不知道。”
他赞叹道：“说一声‘富商大贾’都算小觑了他。”
夏谕饶有兴趣的问道：“比之甄半城如何？”
申屠莫名冷嗤一声：“甄半城算个屁，他顶多算个暴发户罢了，墨鱼城内真正称得上财大气粗只有是四大家族。毕竟他们早已在墨鱼城内外与周边数十座城池经营了上百年，其底蕴之深厚可想而知。”
万柏指了指地下，笑道：“夏道友可知我这家望月客栈价值几何？”
夏谕看了看四周，沉吟道：“前厅左右开间两丈余，后面再加一间内堂，还是上下两层，又在城中主干道，怎么也要一万两银子吧？”
万柏失笑道：“一万两？你怎么不去抢？”
他竖起三根手指：“足足三万两雪花银。”
夏谕眼皮子一跳，暗嘬了口冷气，他咧了咧嘴。
他慨叹道：“三万两雪花银换算成咸龙钱，也就是三百万，虽然算不上小富，不过万道友也称得上小有资产了。”
万柏摇了摇头：“我哪有这么多钱，实不相瞒，这望月客栈我拼尽老本也才凑齐一万两银子，其中两万多还是找柳家名下的钱庄赊欠的，利息就不说了，反正大的吓人。”
他唏嘘说道：“反正这辈子至少也得还二三十年吧。”
夏谕嘴角狠狠一抽，后面二三十年都在还贷中度过，这种生活究竟有多窒息可想而知了。
万柏轻描淡写的摆了摆手：“我这赊欠算个屁啊，跟隔壁风花雪月楼那位相比，算是小巫见大巫了，他才是真正的恐怖，每日流水上百万咸龙钱，可光是还债的利息都几近数十万，更别说那个天文数字的债务了。”
随后他语气一顿，大有深意的说道：“然而类似我们望月客栈的铺子，柳家在墨鱼城足足有六百多间，甚至类似风花雪月楼这种一等青楼赌坊，其名下也有十余栋。
这还不包括柳家明里暗里控制入股的粮仓、储物仓、祠堂、驿站以及钱庄等，每日流水都上亿咸龙钱，你说每月有多少利润，每年又有多少？”
他又再次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而这些财富，却只是他们柳家累积上百年的冰山一角。”
夏谕直接倒吸一口凉气，咋舌不已，他感慨道：“富可敌国，是真正的富可敌国。”
万柏笑眯眯的为夏谕满上一杯：“别着急，四大家族我还只说三家，还有一家呢。”
夏谕神色讶异：“哦？不知这章家又有何过人之处？”
万柏轻抿一口灵酒后，呼出一口乳白色云烟，打了个小嗝后，才慢悠悠将酒杯放下，漫声道：
“四大家族，唐家经营江河航运，每月货物往来都是数百上千吨；宋家把持书院，是我陵州首屈一指的文官领袖；柳家专营商铺，并购各大城池的地皮，入股各大青楼赌坊，财大气粗。”
他目光深沉，嘿然一声：“而这章家嘛，却是我墨鱼城第一庄户，手握上万家的田产、祖宅、庄园以及粮田青山。”
夏谕此时早已麻木了，地方豪强势力竟强横至此，可见大夏果真是‘繁花似锦’啊。
“章家手握田宅地契，也在墨鱼城四周建立上百座粮仓囤积地，还招募了众多江湖打手与低阶修行人士护卫，算是四大家族中极其低调的存在，但其实力之强盛，却是不容忽视。”
他笑了笑：“刚刚夏道友提到的甄半城，严格上说，他便是章家的众多附庸势力之一。”
夏谕思索道：“既然章家手握墨鱼城田宅土地最多，想必与郡守府衙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吧。”
万柏轻笑一声，抿了一口：“或许有，或许没有，谁知道呢。”
夏谕目光一闪：“先前万掌柜不是说‘一超多强’么，说完了唐宋柳章四大豪强家族外，该说那个‘一超’了。
然而万柏却有些头疼，无奈的说道：“这个嘛，不太好说啊。”
夏谕有些意外：“这是为何？难不成还是个禁忌家族不成？”
“可是有何难言之隐？”
这个时候，申屠忽然开口道：“关于这陶家，还是由我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