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山轻轻的吐出三个字:
“巫明融。”
夏谕一脸惊愕:“谁?”
他有些不敢置信,说道:“世叔是说那个阿谀奉承、邀宠献媚的巫副使?”
陈道山颔首:“不错。”
夏谕无奈:“世叔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他都准备过几天砍了那巫明融了,投靠他有个屁用啊。
他大有深意的说道:“其中道理,你以后就会明白。”
夏谕正要辩解一下
然而陈道山却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摆手说道:“好了,年后你就到巡检司衙门点卯报到吧。”
陈道山点拨一番夏谕后,便终止了今日对话。
夏谕摸了摸鼻,只能作罢。
他抱拳道:“世叔慢走。”
送别陈道山后,夏谕一人走在嘉陵江边。
晚风习习,迎风而立。
他面向大江,轻吐口气。
胸中好似淤积了一口浊气,不吐不快。
此刻的他,哪有半点稚嫩与天真。
他凝视着幽碧江面,不言不语。
脸色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
波澜不惊。
与萧翰臣合谋,先杀徐沧海,再除巫明融。
这是他的阶段性目标。
下一步,便是斩杀萧翰臣的那位师尊。
即前任巡检司正使。
“路要一步一步的走,饭要一口一口的吃。”
“慢慢来,不着急。”
呢喃声,好似在风中凌乱。
消散在无形之中。
半刻钟后,他转身离去。
只留下一摞被揉碎的青翠柳叶。
轻轻的飘洒在清凉江风中。
在无声哭诉着肇事者的残暴与冷酷。
........
除夕后,家家都有年夜饭。
欢声笑语响彻沉水巷。
稚童们三五成群,摔炮扔弹,玩得不亦乐乎。
巷尾有家两进院子,青砖黑瓦,藤蔓攀树。
冷白色的月季傲然破土而出。
好似在宣示主权。
嗤。
烛光冉冉,孱弱却坚挺。
驱散了一切黑暗。
夏谕按桌坐下,凝视着橘黄色灯芯,喃喃自语:
“五年前,你莫名死在神女峰,尸骨无存。”
“旬月后,娘亲在江边洗衣时,突然溺亡。”
“我请仵作验尸。”
“然而衙门却告诉我,一切都只是巧合。”
烛光摇曳,映衬出他神色的云波诡谲。
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嘴角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与嘲弄。
“突然调动至巫郡以东五十里外的东旸谷。”
“却在五日后死在八竿子打不着的神女峰。”
“而娘亲只是一个温良贤淑的妇道人家,手无缚鸡之力。”
“究竟何等仇怨,那些人竟连她都不放过。”
“既然都死了,为何不将我这个孽种也宰了?”
“可惜了,当年你们疏忽大意,让我侥幸逃脱。”
“今日我归来,就要向你们讨债了。”
他低低自语:“巫郡不过巴掌大,能杀、敢杀你们的人,寥寥无几。”
“就那一小撮人罢了。”
“除了徐沧海、巫明融外,还有谁?”
“万三川参与了吗?”
“那位前任巡检使呢?”
夏谕轻声呢喃。
“或许,都参与了。”
“不过,我不在乎。”
“都杀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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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大年初一。
百姓阖家欢乐。
巡检司也休假归家。
夏谕同样关了药材店休息。
闭门不出,谁也不见。
三天年节一晃而过。
初四上坟烧香,初五拜访陈道山。
回来顺道割走了朱杰豪的脑袋。
死在自家屠宰场。
人肉猪肉剁碎在一起。
也不知谁买了去。
初六,夏谕来到巡检司衙门。
报到,点卯。
巫郡郡城依山而建,环江而立。
而巡检司,便矗立在郡城东北方。
宛若一头雄鹰,伫立高山悬崖之上。
俯瞰着巫郡上下,巡视大江两岸。
巡检司设有正使一员、副使两员。
再下设‘三大百骑手’,以掌管三百铁骑。
另有‘四大百户’,辖制两千精锐步卒。
夏谕承袭的骑副隶属第一百骑。
跟随陈道山进入巡检司。
搜身、验名、记名以及领取配刀服牌。
“姓名?”
“夏谕。”
“年龄?”
“十八。”
“哪里人士?”
“渝州巫郡沉水巷人。”
“选录还是承袭?”
“承袭。”
那位伏案低头,奋笔疾书的人抬头。
瞧了瞧夏谕:“承袭的何人何职?”
夏谕笑道:“承袭的巡检司前百骑夏源。”
那人眯了眯眼,深深地看了一眼夏谕。
他随口说道:“年前巡检使大人曾下过命令,特意嘱咐。”
“你父虽是百骑,可你不能承袭此职。”
“只能匹配百骑副手之位,可愿遵从?”
夏谕轻轻点头:“可。”
那人嘿然一声:“你小子,人不大,架子倒不小。”
好似随口调侃一句后,他便再次低头。
少许,他笔停墨干。
吹了吹后,说道:
“好了,已录入谱牒案牍。”
“待归档入库,你便是一位正式的巡检司副骑了。”
那人将墨宣递给夏谕,笑眯眯的说道:
“拿好了,这是你的谱牒官籍。”
“官籍一式两份,一份存档。”
“另一份你拿去库房,领取官服、身份令牌以及佩刀钥匙等物件。”
夏谕道了一声谢。
朱笔一勾,便是谱牒在身。
待流程走完,夏谕手上便多了几样东西。
一套锦绣华服与长刀、符牌了。
锦服胸前绣有雄鹰图案,爪牙外露。
作展翅狩猎状。
威风凛凛,不可直视。
长刀由百炼精钢炼制而成。
长约三尺,重九斤五两。
有皇帝鹰犬,至尊爪牙之意。
此刀仿制禁军配刀,略弯,狭长。
名唤‘巡天’。
同样由大夏太祖皇帝亲自命名,是以‘代天子以巡狩天下’之意。
夏谕佩戴好巡检司制式刀后,再看向另外两个物件。
一是符牌,一是钥匙。
符牌正面刻有‘巡检司’三个古篆字。
背面则留有夏谕名字、生辰以及官职等详细信息。
领好官服、配刀以及符牌后,夏谕便走出库房。
正厅内陈道山正在等候,见夏谕一身锦服走出。
眉宇舒朗,面若冠玉。
行走间好似龙骧虎步,风云景从。
细看之下,竟有人主之姿。
等夏谕来到身前,他都未曾回神。
“陈叔?”
陈道山猛然回神。
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他欣慰一叹,笑道:
“说来也怪,你爹夏源粗汉子一个,你娘也不过中人之姿。”
“竟生出一个你这样的人中龙凤。”
“还真是奇了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