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姐和盛春成说,小盛,你出去吃饭大概也不方便,我们就叫外卖,在家里吃,好吗?
盛春成说好。
陈姐接着和盛春成说,你在沙发上坐着,休息休息,我去点餐,对了,你想吃什么?
盛春成说,听陈姐的,我什么都可以。
“有没有什么忌口?”陈姐问。
盛春成笑着说:“不敢有。”
陈姐也笑了,她想了一下,说:“那我就点粤菜,好吗?”
盛春成说好。
陈姐走了开去,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手机,进去卧室。
盛春成在沙发上坐下,闲着没事,打开了喜马拉雅的app,开始听书。
“在听什么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姐走到盛春成的身后,冷不丁问,盛春成条件发射般要转过身去,身子刚动了动,马上反应过来,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盲人是不会有这样的条件发射的。
盛春成心里一惊,又不能猝然停住,他只能放慢动作,侧转了一点点生,脑袋歪斜着上仰,把耳朵朝向陈姐的方向。
陈姐已经看到了他屏幕上的书名,汤因比的《历史研究》。
陈姐微微一笑,转过来,坐在盛春成的侧边,她说不错,小盛,你还听这样的书。
透过墨镜,盛春成看到陈姐不仅洗了脸,还化了淡妆,喷了香水,很好闻,身上的真丝睡袍也不见了,而是穿着一套精致的套装,看上去容光焕发,和前面泪流满面的样子已经判若两人,盛春成觉得,这时候的陈姐,不像陈姐,更像是电视上的钱xx。
而且,连她的眼睛里也已一扫前面的忧伤,显露出钱xx一向的自信和坚定。
陈姐说他们就在家里吃外卖,盛春成还以为是随便吃点,看她这么隆重,倒更像是要去外面赴宴。
盛春成笑道:“是我的一个客户推荐我听的,她说,人多熟悉和了解历史有好处,可以找到自己的位置,放稳自己的心态。”
“这个怎么说?”陈姐问。
盛春成说:“当你熟悉和知道人类大历史的跌宕起伏,和那一个个灾难的过程时,你就会觉得,个人的荣辱得失很小,不算什么,甚至有些轻飘,有这样的心态,你就不会老是和自己过不去。”
陈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道理。”
“这是我客户说的话。”盛春成说。
“说的很好,你客户是干什么的啊?”陈姐问。
“退休的大学教授。”
陈姐点了点头:“怪不得。”
门铃响了,应该是外卖到了,陈姐让盛春成继续坐着,她走过去开门。
陈姐好像点了很多的菜,快递小哥背着送餐包进来,陈姐让他把餐点都放在桌上,盛春成远远地看到,小哥从牛津布的送餐包里,拿出了好几个马甲袋。
送走外卖小哥,陈姐朝盛春成这边看看,笑着说:“小盛你继续听你的书,等我这里好了再叫你。”
陈姐走进厨房,拿着一摞盘子出来,盛春成看了一会才明白,原来,她是要把一个个菜,从打包盒倒进盘子里,盛春成心里觉得好笑,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把菜倒进盘子之后,陈姐接着用筷子,一盘盘菜拨弄着,把它们在盘子里摆放整齐。
盛春成透过墨镜朝那边看着,心里感叹,这个女人,还真是过得精致,一点都不肯马虎。
摆好了菜和餐具,陈姐又拿出两方餐巾,面对面在餐桌上铺好,然后在餐巾上摆放好餐具和红酒杯。
“小盛,我们晚上喝点红酒,好吗?”
陈姐一边摆放,一边朝盛春成叫着,盛春成说好。
一切都准备妥当,陈姐过来,领着盛春成过去,餐厅那边,以往盛春成从来没有去过,对那边的环境应该很陌生,陈姐领着他到了餐桌的边上,安排他坐下,盛春成看到,桌上摆了八九个菜,很丰盛的一桌。
每一道菜,被陈姐整理过之后,就好像是在餐厅里,菜经过厨师的摆盘,直接摆上桌子时一样。
陈姐站在盛春成的身后,前胸贴着盛春成的后背,她伸手抓起盛春成的手,朝面前伸去,教他哪里是酒杯,哪里是筷架,哪里是汤碗,哪里又是骨碟。
等盛春成都搞清楚了,陈姐这才走去对面坐下。
陈姐和盛春成说:“小盛,你拿起筷子。”
盛春成把筷子拿在手里,陈姐拿起一把汤勺,在一个盘子的边沿“嘡嘡”地敲着。
“小盛,听声音,你筷子伸过来。”陈姐叫道。
小盛的筷子伸了过去,夹到了什么,陈姐说:“记住了,这盘是椒盐基围虾,你夹呀。”
盛春成夹起一只虾,放进了自己面前的骨碟里,陈姐又“嘡嘡”地敲着另外一只盘子,和他说:“来,这是第二盘。”
盛春成筷子伸过去,陈姐和他说,这是姜葱炒花蟹。
就这样,陈姐敲着一个个盘子,让盛春成把桌上所有的菜都熟悉了,这才和他说,好了,小盛,你想吃什么,都可以自己夹了,要是你记不清楚,就问问我,我再教你,不许客气,好吗?
盛春成点点头说好,谢谢陈姐。
盛春成这才想到,原来陈姐把所有的餐盒都换成盘子,并不仅仅是因为好看。
盛春成心里有些感动,他觉得如果自己真的是一个盲人,陈姐的这个举动,太窝心了,她不是像一般人那样,把所有你喜欢吃或者不喜欢吃的菜,一古脑都堆到你面前的骨碟里,而是让你自己,可以像一个正常人那样,从容不迫地吃着自己喜欢吃的菜。
比较起来,这样的吃饭,才是真正有尊严的吃饭。
盛春成因此对陈姐有了更多的好感,他觉得她真是一个体贴而又仔细的女人,她的一些言行,看起来有些淡漠,但却是处处显示出了对人的尊重。
包括,哪怕你是个盲人,她也要打扮仔细,穿戴整齐和你一起吃饭,而不是寥寥草草地应付。
“来,小盛,我们干杯。”陈姐叫道。
盛春成把杯子举起来,陈姐欠过身,把杯子凑过来,碰了碰盛春成的杯子,两个人干了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