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出来一个账号——黑客论坛的X。
现在不叫“X”了,她已经许久没有关注论坛,没有发现,这个账号,不知什么时候改了名,现在叫做……
【窈窈的宝贝】
账号里只有一条动态,设置的是【仅自己可见】。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上,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少年,共同望着镜头。
一个脸上带着轻浅澄澈的笑容,一个面无表情,小小年纪,眼底已经是冷酷和漠然,只是比起后来,要显得稚嫩一些,眼底也还有光。
季清窈瞬间明白了那个笑着的小少年是谁。
她的另一个弟弟……菲利克斯。
她继续搜寻,又发现了一些东西,都是以前查找银辞雪资料的时候没有发现的,像是有人知道自己要就此离开,特意揭开了一直隐藏的东西,特意给她看。
她珍惜地将找到的各种蛛丝马迹收集,然后隐约窥见了一些过往。
他们在同一天来到这个世界,可一个成了埃尔维斯家族的小少爷,一个流落到了杀手组织。
命运让他们在一次偶然中相遇,成为彼此亲密无间的存在。
变故是从菲利克斯出事开始,他长在勾心斗角的大家族,心性却一直澄澈如同稚子,在争斗爆发的时候,成了第一个牺牲品,在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手中死去。
那些人冷酷残忍,拿走亲弟弟的性命,就像碾死一只虫子,他们没有为他哀伤,只在为即将到手的权柄欣喜若狂。
然而,本该死在荒野的幼弟,突然回来了。
他不再喜欢笑,也没了以前单纯善良的样子。
他的脸色总是苍白的,眼底死寂如同秋日池水,手染鲜血也面不改色。
一场可怕的报复就此开始。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埃尔维斯家族的继承人候选人们,死的死,残的残,所有人都没有好下场。
再之后,里斯特终于选定了继承人——这次动荡中唯一一个毫发无伤的人,盛大斗争中的胜利者,曾经的银辞雪,现在的菲利克斯。
没有人知道,埃尔维斯家的小少爷悄无声息换了人,那个天使般的、纯善的少年,早已经死在一个没有太阳的秋天。
这些是银辞雪掩埋的秘密,是他想要告诉季清窈的事。
但是他没有告诉她,从哥哥死后,他就总会产生幻觉,几乎每晚都会噩梦,残忍的复仇并不能让他挚爱的亲人回来。
他也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没了生的意志,他的身体早已经被药物损坏,需要每天吃药来治疗。
在遇见她之前,他已经停药好一段时间了,是她让他燃起对生的渴望,可是后来,他到底还是又一次放弃了,药瓶封存起来,再也没有打开。
看着查找到的这些,季清窈默默流泪,心脏仿佛被千斤重的东西狠狠压着,要让她喘不过气来。
身边的蔺执炎抱住了她,拿走她怀中的电脑,细心地为她擦去眼泪,“乖,不看了,我们不看了,好吗?”
季清窈脑袋里都是嗡鸣声,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外界的声音几乎传不进去,她像是在清醒时分陷入梦魇。
她眼泪控制不住,沉默地推开他,重新将电脑抱在怀里,将那张照片深深刻印在脑子里。
蔺执炎默默地看着她,更加强硬的,将她的电脑拿开,然后将她禁锢在怀里,任她如何挣扎,都不放开。
她的精力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此时已经很累,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
蔺执炎听到怀里传来小声隐忍的呜咽声。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慢慢的微弱下去,直到消失。
他低头,看到她死死抓着他身前一点衣服,苍白的脸上犹自挂着泪痕,已经昏睡了过去。
他抬手,轻轻为她拭去睫毛上的泪珠,然后动作极致小心地、将她抱起来,平躺着放在床上,又给她盖好被子。
银辞雪的葬礼,在第三天举行。
教堂里,一片肃穆。
在来宾的最前方,最靠近灵柩的人,是里斯特。
灵柩是空的,他的儿子葬身大海,尸骨无存。
这个习惯微笑的男人,此时难得有些憔悴,唇边的弧度消失不见了。
他情绪难明地将手放在灵柩上,从头到尾没有说话。
季清窈还没有来,他身后,是苏婉夫人和苏芊薇母女,以及琳达夫人母女。
对于家族少主的死亡,两位心机深沉的夫人心底未必有多少伤心,甚至可能还在欢呼。
里斯特需要两个继承人,那么银辞雪死了,她们的女儿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但是不管心里怎么想,她们表面都肃穆而哀婉,真实情绪不露分毫。
倒是苏芊薇和莫妮卡,真实的有些伤心。
后面的来宾们在肃穆的气氛中,也安静极了,但是不少人都在用目光交流。
埃尔维斯家族的少主就这么突然死亡了,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教堂门口突然传来动静。
有人悄悄回头去看,脚步匆匆而来的是两个相貌十分出色的男人,长相一看就是兄弟俩,有人认出来,其中一个是C国名气很大的一个明星,叫陆寒州。
突然接到银辞雪死亡的消息,陆寒亭和陆寒州都是懵的,恨不得以为这是谁的恶作剧。
顾不得安排什么,丢下手里所有的事,匆匆赶来,在看到最前方的灵柩的时候,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走上前去,陆寒亭闭了闭眼,嗓音微哑,“是什么时候的事?”
里斯特回头,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三天前。”
他缓缓地退后一步,让开位置,“来送送他吧,离开之前没能见到哥哥,应该是他的遗憾。”
陆寒亭和陆寒州上前,手摸上冰凉的灵柩,陆寒州微微垂着头,一动不动。
“小姐来了。”一边的管家突然说。
众人看向外面,季清窈一身黑裙,游魂一般,被蔺执炎牵着,姗姗来迟。
苏婉夫人等人自发地退开一些,给她让开位置。
看到女儿的模样,里斯特看向蔺执炎。
蔺执炎微微摇头,道:“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从昨晚到现在,她总是闭上眼睛没多久,就会惊醒过来,他起身查看,就会发现她满脸的泪痕。
他实在太担心她,就给她服了两粒药,终于能让她安稳地睡一会儿,可她心里似乎记挂着今天的送别,半小时前还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