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找我，我出去一下。”季清窈从沙发上起来。
蔺执炎目光幽暗了一瞬，松开了她。
房间门口，银辞雪神色冷漠地站着，季清窈出来，他神色自然而然的柔和下来，眼睛轻轻弯着，“姐姐。”
他衣服穿得很薄，里面一件黑色衬衫，外面一件薄款的同色风衣，衬得少年的身形清隽而挺拔。
以前他在她面前总爱穿白色、淡绿之类比较清新的颜色，黑色这种颜色他是不碰的。
但是在维纳尔庄园的时候，有次季清窈进过他房间，衣柜里的衣服明明大都是暗色，佣人也无意间提过，说小少爷喜欢黑色，那和他气质比较相配。
这次，他像是来得太急，没来得及特意打扮一样。
“怎么穿这么少？不冷吗？”季清窈扫了一眼，有些嗔怪地说。
听到她的关心，银辞雪眼里闪动着细碎的光，更开心了些，他乖乖地说：“我担心你嘛，出来得太急，待会儿回去我就多穿点。”
“你怎么会在这里？”季清窈带着他往露台那边走。
“你出事，我很担心。”银辞雪说。
他竟然和蔺执炎一样，都是得知消息之后，不管不顾直接过来的。
季清窈内心无奈又酸软。
正说着话，蔺执炎突然出了房门，朝这边走来，道：“窈窈，该回房间休息了。”
季清窈下意识说：“现在还早嘛。”
蔺执炎眉目温和：“你现在怀有身孕，不能和以前一样了，乖，过来。”
季清窈正要说话，就察觉手腕猛然一紧。
“小雪？”
银辞雪紧紧抓着她纤细的手腕，脸色十分可怕，漆黑的眼底压抑着风暴。
“姐姐，你怀孕了？”他嗓音竟然微微颤抖，情绪奇怪极了，像是即将失去什么一样。
季清窈有些担忧。
蔺执炎却微笑道：“之前你走了，这个惊喜没来得及让你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虽然我和你姐姐还没有订婚，但是没关系，等她生下孩子，就恰好可以和我结婚了，到时候会通知你的。”
银辞雪猛然抬头，像是一头暴怒的凶兽，目光里满是狠戾的杀意。
“小雪？”季清窈看向他。
他急忙艰难地、将所有情绪都收敛，露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
季清窈笑了笑，道：“是不是太累了？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来找我。”
“好。”他说。
少年离开。
季清窈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在视线里消失，才收回目光来。
她看向蔺执炎，“你干嘛故意刺激他？”
蔺执炎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回房间，“只是和他分享了一个好消息而已，竟然就是刺激？原来你也知道，他的感情不太正常？”
季清窈抿了抿唇，轻声说：“小雪只是比较依赖我而已。”
蔺执炎笑了一声，想到这次她出事，他查出来的线索，目光有些冰冷。
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跟她说。
“乖，先睡，我还有事要办。”
季清窈有些走神地点了点头。
房间里只剩自己一个人之后，手机突然亮了一下，是银辞雪打来电话。
季清窈接通，电话那边的少年，却许久没有出声。
“小雪？”
“姐姐，你可以不要那个孩子吗？”他有些茫然地说。
季清窈无奈，“你在说什么傻话？”
“你怀孕了，你很快要和他结婚，然后你会成为他的妻子，会成为他的孩子的母亲……”他声音里压抑着不知名的情绪，“那你不要我了吗？”
季清窈笑容收敛起来，“小雪，这不一样，他是我的爱人，你是我的亲人，你们对我而言一样重要，我怎么会和他在一起了，就不认你这个弟弟？别胡思乱想，好吗？”
银辞雪沉默，良久，他说：“不一样，一个人的心就那么点大，能装几个人呢？总有一天，你会将整颗心都交付给你全新的家庭，我就慢慢变得不重要了。然后，你就再也不会管我了，恐怕只有我死了，你来到我的灵堂，才会重新全心全意地看我一眼。”
“小雪你——”
少年直接挂了电话。
漆黑的房间里，银辞雪苍白的手指微微颤抖，一个药瓶摔落在地上，白色的药片洒落在地毯上。
他平静地将手机放下，很轻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一样重要吗？姐姐，你别骗我。”
酒店房间。
季清窈揉了揉眉心，弟弟的状态似乎越来越糟糕了，不能再拖下去，这次回去，她必须得为他找一个心理医生。
他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呢？
脑海中突然冒出叶蕊死前的那句话。
她说——
“他不是菲利克斯……他是一个恶魔，你知道他都做了什么了？”
这句话让季清窈心脏狂跳。
她目光晦暗，拨通了莉娅的电话。
对于她主动打过去的电话，莉娅很是高兴和惊喜。
季清窈说：“莉娅，以前的菲利克斯是什么样子，你能和我说说吗？”
莉娅能说的，在上次已经和她说得差不多了，在过去，菲利克斯的性情没有大变之前，她对他只能仰望，很少有机会能够接触，所以知道的不多。
但是这次季清窈问起，她还是不厌其烦地又说了一回，满是憧憬和留恋的语气。
在她的描述里，曾经那个让她心动的少年，阳光，温柔，明亮，善良，看不到一点阴暗的地方。
“你有他照片吗？”季清窈问道。
“有的，只有一张，那可是我的珍藏，才不给别人看，但是是你的话，好吧……”
莉娅给她发来一张照片。
季清窈看了一眼，心头巨震。
手机屏幕上的少年，白色休闲衬衫，白色西装长裤，他在阳光底下，扭头朝镜头望来，露出个纯净又美好的笑，眼里都是细碎的光。
一如莉娅所说，他身上仿佛集齐了世间所有的美好，看不到一点阴霾。
和现在的银辞雪……判若两人。
银辞雪平日在她面前的打扮，都像极了刻意模仿。
季清窈盯着看了许久，也沉默了许久，最终，她将照片加密，珍惜保存。
她突然想到，她母亲生下银辞雪时候的资料，被人全部销毁，像是有什么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一般。
是什么秘密，她似乎……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