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澜看到薛氏过来了,忙要起身站起迎接。
不过她的手才刚扶上炕桌,薛氏就已经笑着说道:“你坐着,不用起来了。”
一边说着这话,一边薛氏也已经在临窗木炕上坐下了。
陆锦澜看她满脸的笑容,知道她此刻心中必然是很高兴的。但是陆锦澜却没有开口询问。
一开口询问,那必然就会显得她对于刚刚周舜钦和母亲到底说了些什么很着急知道一般。虽然她其实心里确实挺着急知道的......
就一语不发。只拿了刚刚放在炕桌上的那只绣绷,微微低垂了脖颈,做出开始专心绣花的模样。
但正所谓知女莫若母,薛氏一见她针法儿都有些乱了,就知道她这会儿心不在焉着呢。
至于为什么心不在焉,她这个做母亲的难道还能猜不到?
不过薛氏却有心要逗一逗她,所以就笑着问道:“你就不问问,刚刚你走之后周大人跟我说了些什么话?”
陆锦澜闻言心中便是一跳,手里的绣花针一个没拿稳,斜着就朝上去了,差些儿就扎到了自己的指尖。
好在她手中及时用力,这才堪堪躲了过去。
不过她胸腔里的一颗心却依然跳动的很快。停顿了好一会儿,她才说着:“我不问。”
无非是那些表明自己诚心想要求娶她,何时会遣人正式上门下聘,以及商讨个良辰吉日,什么时候将她娶回去的话罢了。
原本这些都该是媒人过来说的,然后来来回回的在两家人之间传话才是,可他倒好,今儿竟然巴巴儿的就自己先上门来说了。倒显得他多迫不及待似的。
陆锦澜想到这里时,立刻就又想到了先前母亲才刚应允下这门亲事时,周舜钦立刻开口叫岳母大人的场景,她不由的就抿唇轻笑起来。同时心中也如同有一股蜜水流淌而过,甜丝丝的。
这个人可真是!明明面上瞧着是再沉稳从容的一个人,没想到竟然也会有跟毛头小伙子一般冲动的时候。
薛氏还是知道自己女儿的。所以她一听到陆锦澜的回答,就笑着说道:“你就嘴硬罢!”
不过她口中虽然嗔着陆锦澜,却到底还是将先前陆锦澜离开之后,周舜钦同她说的那些话都一五一十,仔仔细细的说了出来。
也确实如陆锦澜料想的一般,周舜钦所说的那些话都是在表明自己对陆锦澜的诚心,以及询问薛氏要多少聘礼之类的事。
“......他当时说,无论我要多少聘礼,要什么样的聘礼,他都必定会准好的。但我就你这一个亲生的女儿,我只盼着你过的好,要那么多的聘礼做什么?再者,无论他给多少聘礼,我都肯定不会留下一样的,会悉数给你带回你的婆家的。另外我还会多多的给你准备嫁妆。我女儿的婚礼是必定要很隆重的,所以十里红妆是必然要有的。”
陆锦澜闻言心中感动不已。
周舜钦给她以尊重,什么样的聘礼都愿意给他,而母亲对她是爱护的,担心她在婆家过的不好,会被人看不起,于是就要给她十里红妆。
而薛氏这时想到了什么,忽然就笑了起来。
“刚刚你是没在那里。听周大人的那意思,他恨不能明儿个就来下聘礼,然后下个月就将你娶回家去。我好说歹说的,他才终于愿意等到年后开春之后就跟你完婚。”
女儿找到一个能疼她爱她的良人,薛氏这个做母亲的心里自然很高兴。
但一想到等陆锦澜嫁到陆家之后,虽然同在京城,算不得远嫁,但到底不能如同现在一般,母女两个朝夕可见的,薛氏就又觉得心里面很舍不得。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让陆锦澜再陪她一段时日的。
陆锦澜则很惊讶。因为今日可就已经是二十七了,再过三日就是些个月了。她知道周舜钦是想要快些娶她回去 的,但却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迫切到这个地步......
一时她竟然都不知道是该觉得好笑,还是该觉得甜蜜了。
接下来薛氏又同陆锦澜说了好一会儿话。大多是些很感慨的话。
毕竟对于做母亲的人来说,女儿出生仿似还是昨日的事,她第一次学会走路,第一次开口叫妈妈还历历在目路,可怎么一转眼间她就已经长大了,甚至就到了要出嫁的年纪呢?
但为了女儿的往后着想,这样的分离做母亲的却又只能默默的接受,所以这怎么能不让人感慨万千呢?
薛氏一直在绣绮院待到掌灯时分才起身离开。陆锦澜将她送到院门口,手扶着院门看着她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青石小径的尽头,这才转过身慢慢的走回了屋。
今日先是一路从通州奔波到京城,到家之后尚未来得及歇息,陆大爷,郑氏,陆二爷和钱氏就上门吵闹,其后又是周舜钦过来提亲,所以陆锦澜这一天的心情可谓是起起伏伏。
现在总算是能彻底消停清净下来了,但陆锦澜侧躺在床上的时候却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的。
同陆家大房和二房彻底决裂的事固然让她能舒了一口气,周舜钦亲自上门来提亲的事也固然让她心中既高兴又甜蜜,但接下来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陆弘文既然已经离京,往后想必是再也没机会回京了。但她和母亲以后该怎么过活,这却是值得思考的事。
特别是现在她应允了周舜钦的提亲,年后开春她就要嫁到陆家去,到时母亲要怎么办呢?
纵然她是不缺银钱的,但有时候并非手里有银钱就能万事顺遂的。往后她又不能日日在母亲身边......
好在有个陆明礼。他现在名义上毕竟是母亲的儿子,请几个好夫子好好的教导他。以后他若能考取个功名则更好,便是不能,那让他做个小生意也是好的。
还有陆明信。到底是父亲的儿子,她的亲弟弟,纵然她是白姨娘的儿子,但总不能将他抛下不管的。
好在陆明信现在的年纪的还小,而且无论是陆弘文,还是白姨娘和陆锦月都已经不在了,只要她和母亲待他好一些,想必时日一长,他总会跟他们慢慢的亲近起来的。
最要紧的还是要给他请几个好夫子,教导的他品行优良才成。
心中慢慢的谋划着这些事,直至三更时分陆锦澜才慢慢的睡去。
次日一早起来,才刚用过晚膳,就有镇北侯家的老夫人亲自上门来为周舜钦提亲。随后就是一担又一担的聘礼被送了过来。
却又有几个陆家的丫鬟,每一人的手里或捧着朱漆大方盘,又或是捧着一只朱漆的匣子。打开来看时,朱漆大方盘里放着的一匹大红色的红绸布。那些朱漆的匣子里面则或是放着码的整整齐齐的金丝线,又或是慢慢一匣子足有莲子米大小的圆润珍珠,以及晶莹剔透的红宝石之类。
为首的穿一件青缎掐牙背心的丫鬟矮身屈膝对着陆锦澜行了礼,然后直起身来笑着说道:“这些都是我家三爷亲手挑选的,让陆姑娘绣嫁衣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