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恢复镇定,面上又恢复了之前尖酸刻薄的样子。
刚才一时被唬住,她也没多注意这小子的样子。
现在才发现这小子恢复的过于好了。
她皱着脸,暗骂这小子命太硬。
烧成那副样子了竟然还不死,现在还能直挺挺地站在她眼前。
亏她昨天还暗喜,想着这小子不死也要成个病秧子或是傻子呢。
现在倒好了,这小算盘打空了。
刘氏咬牙切齿的想,都怪那什么狗屁游方道士,非要给他取这么个长命百岁的名字。
之前对这些都不大相信,甚至嗤之以鼻的她把那个游方道士拎出来在心里骂了千八百遍。
要不是他多事儿,现在也不会这么的麻烦。
刘氏气得要死,全然没有想过这里面的事情是不是和祁温有关。
她下意识的忽略了他,只以为祁温是个空有皮相的无用之人。
她当然不会想到,自己最想看到的结果是被祁温给搅和的。
“留长,娘自认问心无愧,也给你娶了个这么漂亮的,这下,你对娘可没什么不满意的了吧?”
刘氏这么说着,眼神里却闪过幸灾乐祸的神情。
再漂亮,也是个男的,不能传宗接代。
宋留长这下子心里恐怕要怨恨死了。
她的视线落在他脸上,想看他神情不满或是异常厌恶的表情。
可是,她并没有如愿看到。
只见宋留长唇角一勾,面上表情不变,没有半分不满的样子。
他说:“确实没有不满。”
那人性情温和,待他很好,还救了他的命。
对那人,他确实没有什么不满。
刘氏面上的幸灾乐祸僵住,变得不敢置信。
她拧紧眉头,狐疑的开口,语气里满是不相信。
“真的没有不满?”
他们现在这个朝代,男子与男子也是能在一起的。
虽然这么说,但是这么做的却并没有多少。
毕竟不管是男是女都只能进门一个,如有违反,那可就是杀头的罪名。
娶了男子,就是要断自己的香火,没多少人能顶着父母压力做下这种事情来。
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在这么个重要的空子给宋留长安排什么娶妻。
让宋留长丢脸是一回事儿,断了香火才是她最希望看到的。
宋留长听她再问,心里有些不耐。
脑子里忽然出现祁温那双透亮的眸子,他心里的烦躁才少了些,面上看着依旧没有变化。
“真的。”
刘氏整个人如遭雷击,双眼像是失了神一样,恍恍惚惚的。
她怎么感觉宋留长确实没有一点儿不满。
这跟她想的满脸厌恶、隐忍不发完全不一样。
刘氏身体一晃,险些晕倒。
自己费尽心思做了这么多,本是想让宋留长夜不能寐、心生怨恨却无可奈何的。
……现在看着他的反应,怎么像是自己正好歪打正着遂了他的愿呢?
这个想法一处,连她自己都震惊了。
断了宋留长的子嗣虽是她最希望看到的。
但是宋留长得偿所愿却是她最最不愿希望的。
一时之间,刘氏脑袋有些转不来弯,看向宋留长的神色也是复杂至极。
来时做好的打算她全都忘记了。
她看着宋留长,像是看到了什么瘟疫一样。
脚下生风一般,刘氏没再多说,绕过宋留长便往外跑去。
宋留长眉头皱起,对她这莫名其妙的反应颇为不解。
……就只是问了两句而已,就走了?
他不相信无事不登门的刘氏来一趟就只是为了问两句。
方才她那样子,肯定是想到了什么。
宋留长对此有些疑惑,但却并不愿在她身上多费什么功夫。
经此一事之后,他再不会像之前那样容忍刘氏和她那个也是蛮不讲理且没脑子的儿子。
即使过世的父亲说过让他多加忍让两分,他也觉得再不能忍下去了。
刘氏之前做的那些不疼不痒的小事儿,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做没有看见。
但是昨日的事儿,他不可能当做没有发生过。
他生病了,刘氏却对他不管不顾这一点儿他并不在意。
说到底她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一直都厌恶自己,不想替自己找人医治也实属正常。
他不能忍受的是,刘氏明知他不得到医治会有什么后果,却还是想方设方的把他最好的弟兄给支开了。
支开了他当时唯一的救命稻草。
宋留长手握成拳,咯吱作响。
要不是祁温,他现在可能早就出事儿了。
虽说刘氏办这事儿确实阴差阳错救了他一命,但是宋留长向来把人分得很清。
刘氏的出发点是折磨他,真正对他好的是在刘氏掌控之外的祁温。
因着祁温对他的好,他确实可以不计较刘氏擅自做主他婚事的事情。
但是刘氏试图害他,以谋钱财的事儿,过不去。
恶事做尽又贪心至极的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宋留长敛下眼底的神色,抬手开门进了屋子。
屋外的冷风萧瑟,像是要把人的骨头都冻僵。
他一手关上门,把冷风关在门外,才感觉冻僵的身体渐渐有了知觉。
床榻之上,那个他嘱咐了让多休息一会儿的人并没有听话。
他衣着完好,拿着一本闲书随意地翻看着,眸中并没有多感兴趣,像是在打发时间。
可能是听到了关门的声音,他侧头抬眼看了过来。
一双眸子还是那么的清明透亮,让人看着就会不自觉的放松。
宋留长只觉得四肢都被屋内的暖气捂热了,抬脚向床榻边走去。
祁温眉梢轻挑,知道他是谈完话了。
就是不知道说了什么,会让宋留长刚进屋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冷漠。
祁温不打算询问,但把这件事儿记到了心里。
想着找个时间好好查一下刘氏,看看她究竟还做了些什么让宋留长感到厌恶不已的事情来。
宋留长跟随本心坐到了床榻上,等反应过来才发现并没有什么可聊的话题。
他也并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两人都一语不发的静坐者,他有心想打破寂静,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祁温看他欲言又止却憋不出什么话来的样子,差点儿失笑。
这话少的性格倒是一直没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