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到泼辣的不让他继续读书识字,大到他生病的时候不管不顾。
才开始几年的时候,他父亲身体健壮,在家还能说一不二的维护他。
后来父亲因病常年卧榻,他的日子很不好过。
还是父亲去世之前留了遗嘱,他的日子才好过了些。
自家小院只有自己一人,生病的时候多半是要自己煎药熬过去的。
这几年强撑着也过去了,唯有这一次,高烧到昏迷,根本没有力气煎药。
刘氏钻了这个空子,也不请医给他医治,反而给他大张旗鼓的娶了个男妻。
明知道这是个羞辱,他却一点儿都反抗不了。
他恨极了刘氏,也不甘因为得不到医治而落下病根或就此死去。
宋留长根本没有想到,他最绝望不甘的时候,向他伸出援手的居然是他现在名义上的男妻。
他刚才昏迷着,但知道这位男妻给他擦拭的动作有多么的体贴。
他病成那个样子,这人完全没有在他面前演戏的必要。
所以说,那些举动和照料全都发自这人的内心。
宋留长光是想着就觉得脸上温度又烧了起来。
那双干净透彻的眸子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一时之间,他的情绪有些复杂。
已经很久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了。
原本是憎恨刘氏擅自做主给他娶妻的,但是他却突然恨不起了这一点儿。
今天,如果不是时间赶得及时,他可能真的会落下病根。
刘氏针对了他这么久,给他找了很多的麻烦。
唯有这一次、仅有这一次,他觉得刘氏也算是误打误撞没有办成坏事。
祁温回过神来,看他眼神飘忽,嘴唇还有些干燥的样子,以为他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
他起身去倒了杯热茶,重新坐回榻上。
“你现在烧还没退,先喝点水吧。”
清朗温和的嗓音响起。
话落,祁温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连忙开口道:
“你还有力气坐起身吗?要不要我帮你?”
宋留长从他说话起,视线就一直看着他。
看他手忙脚乱,有些慌张的想要放下茶杯把他扶起来,他才开了口:
“不用了。”
沉重的嗓音带上了生病时的沙哑。
他说完,便自己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祁温见他起身,手里的茶杯便自然的送到了他的唇边。
宋留长薄唇轻抿,没想到他的动作会这么的自然。
眼神在身穿红嫁衣的青年脸上看了看。
就见他神色坦然,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这番动作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宋留长看了几眼之后,莫名觉得红嫁衣有些刺目。
他侧过脸,手握成拳放在唇边不自在的轻咳了两声。
“我自己来就好。”
话落,手便接过了茶杯,慢慢喝着。
他眉眼低垂,本是硬朗的长相,此时看着却有些诡异的乖顺。
长发披散,喝水时头不自觉上扬,正好露出红透了的耳根。
祁温把他这不自在的反应看在眼里,唇角轻勾,眼神中满是细碎的笑意。
还是一如既往的脸皮薄。
要不是现在他还生着病,自己肯定要是多逗弄两下的。
祁温笑了笑,就见宋留长呆坐在床上,面上突然看着有些……无措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
刚喝完热茶,身上就开始出汗。
宋留长本来是想要接着躺下休息的,但是身上的里衣都被汗浸湿了,贴在身上格外的不好受。
他想换身衣服,但是碍于身旁有人,自己外衣还被替换成了红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慌乱之间,在他脑海中占据了大量位置的思绪居然是现在脱下外衣会不会不太好。
今天不管怎么说……都算是个重要日子。
自己要是换了别的衣服,他会不会以为自己看不起他,或是嫌弃他?
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祁温。
祁温不知道他短短时间脑海里就想了这么多。
他看宋留长手拽着衣服,脖颈上流着汗面色不耐的样子,只以为他是觉得难受想换衣服了。
眉头皱了皱,祁温有些不太赞同的说道:“你现在刚喝完热水,正是出汗的时候,再忍一忍。”
“等到一会儿汗落了,再换衣服也不迟。”
现在就算是再难受,也不行。
要不然换衣服的中途着凉了,到时候还是要受罪的。
宋留长拽着衣服的时候顿了顿,而后听话的松开。
热不热,难受不难受的早就被他抛在了脑后。
他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给轻飘飘的挠了一下。
这话明明就是在劝他,并没有掺杂其他。
但他却不知为何听出了几分哄人的味道来。
这个想法让他脸上温度更烫,瞳孔也颤了颤。
他想,自己一定是脑袋烧糊涂了,不然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
“嗯。”
他低低回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随后就一语不发的坐在床榻上闭眼休息。
祁温看他这么听话,也就没有再多说。
一进入这个世界便忙活了这么久,这会儿放松下来,才发现自己肚子空空,饿得难受到不行。
他转过身,看着屋子,目光开始寻找能垫肚子的吃食。
桌上有两个小碗,里面却什么都没有,只剩了点儿食物的残渣。
祁温看得直皱眉。
他找遍了屋子,就发现除了床边小篮子里放着的枣和花生之外,再没有别的吃食了。
无奈之下,祁温只能把手伸向了篮子。
虽说这东西吃不饱,但让他撑一晚还是可以的。
于是,刚睁开眼的宋留长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刚过门的男妻吃了寓意为早生贵子的东西。
宋留长:“!!!”
他眼睛睁大,耳根处的红直接蔓延到了脸上。
他嘴唇张了张,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只是堪称狼狈的转移了视线,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刘氏给他娶男妻,还破天荒的买了寓意为早生贵子的果子,本来就是抱着羞辱他的念头的。
宋留长深知这一点儿。
他完全没有想到,昨天还为此气得要死的自己,现在的想法已经大大转变。
他甚至不敢扭头多看那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