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烨明日将尽遣德胜门一万守军!策动八门反攻!
此天赐良机,单于将以重兵,攻打德胜门!
不消片刻,德胜门必克,李烨亦沦为单于阶下之囚!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切记!切记!
宇文化及参上!”
同样的配方,同样的味道。
甚至就连所使用的文书,字迹,都是一模一样。
内容相较昨日,却是大相径庭。
眼下。
饶是冒顿,和一干匈奴首领,也根本摸不清宇文化及之来路了。
这是李烨计谋吗?
但是。
明明不管是前面的京城兵力部署,亦或者是昨日德胜门前的埋伏。
宇文化及都是言无不尽,尽数的告知了他们。
白日德胜门情况,几乎和宇文化及的警告一般无二。
只是他们一时冲动,不愿意相信宇文化及之言。
才有了白日的惨状!
今日。
宇文化及的密信复来。
他们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呢?
众人面面相觑。
一时之间,却是谁也不敢率先发言。
想当初。
他们匈奴,覆灭大夏五十万精锐!
入河套,跨黄河,过居庸!
一路势如破竹!
直至京城门下!
何等威风凛凛!?
然不过十日。
北运河一战,两万先遣大军覆灭。
德胜门一战,五万余大军惨遭李烨坑杀!
加之数日以来,攻打九门!
眼下。
三十万匈奴大军!
在十日之后。
可战之士,竟然还不过二十万!?
战损三分之一!
何其恐怖!?
若不是此战,所有匈奴人都知道,他们有不得不战的理由。
恐怕,他们早就化作鸟兽散了,仓皇撤离京城了。
为何他们还能坚持至此?
不是因为别的。
因为这一战,不但关系到了大夏的生死存亡!
对于他们匈奴而言,也是如此!
否则,一向只是对汉,唐,夏三国小规模侵扰的他们。
何以冒着如此大的风险,自河西走廊,孤军深入,拼着王庭不保的风险,也要入侵大夏?
只是如今。
仅有二十万大军的他们知道。
他们面对大夏守军。
已然没有当初那般决定性的优势了。
若再有什么差池。
他们这麾下匈奴大军,当真是反陷绝境,进退两难了……
战,还是不战?
当是时,种种顾虑萦绕心头。
冒顿深呼一口气,望向众人:“尔等觉得,吾等当战,还是不战?”
一语过后。
在场众人,却是神色各异。
众人眼神流转,不住逡巡,却是未有一人敢以出列。
冒顿冷视众人。
片刻后,又是沉声道:“那么,宇文化及此言,尔等以为,是真是假!?”
这一句之后。
浑邪王皱皱眉头,却是径直出列:“单于!前番数次,宇文化及之言皆是言之确凿……并未有得半点虚假。”
“我方疑神疑鬼,方至此大败……”
犹豫了半天。
浑邪王之言,也没有了往日的笃定。
冒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是沉声道:“所以,你以为此等情报,依旧属实?”
这一问。
却是让浑邪王低下头去,不再多出一言。
事情发展到了如今这般地步。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宇文化及地处京城。
即便前几次情报,都言之确凿。
但此番之后,谁又能说得清真假呢?
万一,前几次之言,都是李烨故意混淆他们视听呢?
浑邪王低着,语气也不由得弱上了半分:“单于,小王只是觉得,事到如今,我匈奴本就是背水一战……堵上了举族国运。”
“此战若拿不下京城,我匈奴必将沦为万劫不复之境地……”
“若再瞻前顾后,痛失良机……我等,真的再不能失去这次机会了……”
一语之后。
冒顿仰天,一声长叹:“是啊,我匈奴再也不能错失良机了啊。”
目光在地图上不住逡巡着。
当落至某处。
饶是冒顿眼中,也满是忌惮之色。
随着目光。
再次流转。
却是越过众人,落在了他的榻前,摆放的一具兜鍪之上。
眼中更是悲恸更甚。
“是啊,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我匈奴再不能错失良机了……”
“一战失败,便是万劫不复,万劫不复啊……”
冒顿仰天长叹。
眼眶都是通红了。
一句之后。
现场匈奴众人,莫不是低头。
良久。
“蹭!”
随着一声刀鸣。
冒顿咬着牙,猛然张弓引弦。
箭尖直指德胜门!
“所以,本单于决意,明日集结全部大军,再一次攻打德胜门!”
一语既出。
满座皆是哗然。
沉默之后,却又是缓缓点头。
唯独休屠王滴溜着眼睛。
满脸皆是不怠之意。
径直出列,望向冒顿愤然道:“冒顿,今日你不听本王之言,执意进军德胜门!方有此大败!”
“此番我军再遭大败,兵力大损,军心大乱!短时间内,不可再战!”
“以本王之见,当立即调遣三十万河套大军入关,我剩余大军秣马厉兵,围而不攻!”
“待到三十万大军赶到,再行决战!否则,再一意孤行,我军恐有倾覆之忧!”
一句之后。
冒顿咬着牙,手中响箭却是直指休屠王:“所以休屠王你觉得,是本单于错了吗!?”
“你所言皆对?那本单于不若上书父汗,这单于之位,与你如何?”
响箭临身。
休屠王面色大变,低着头,不敢多言。
而冒顿则是紧紧地望着休屠王,一字一句道:“时不我待!若本单于有充足时间,如何会急于此刻?”
“然而,我匈奴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如今北面草原,我们匈奴已经守不住了!唯有南下一途!”
“河套的三十万大军,不是来帮我们攻打京城的,而是占据大夏江北的!”
“京城不是重点,大夏江北才是重中之重,你休屠王还不明白吗!?”
此句之后。
休屠王咬着牙,又是愤然道:“若八门夏军,趁机偷袭粮仓,以及其余各军又如何!?”
冒顿亦是一摆手:“此次,本王集结全部兵力,攻击德胜门,不会留下一丝余地!”
“至于粮仓?我军粮仓如此隐秘,又有重兵把守,区区十日,夏军岂能寻到!?”
“若李烨当真行此之举,这一次本单于定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一语落下。
满座再无反对之言。
一夜无言。
整个德胜门再起波澜。
刚至凌晨。
随着冒顿一声令下。
匈奴集结八门兵力,直抵德胜门下!
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城头。
却再一次傻眼了。
偌大的德胜门城墙之上。
正如宇文化及情报所说,无一丝一毫夏军的身影。
护城河,吊桥下放。
瓮城闸楼洞开。
城头上。
一人一身黄袍,英姿勃发。
一人一身鹤氅 ,羽扇纶巾。
两人坐而对弈,谈笑风生。
另有宦官三名高举华盖。
宫女有四,手持香扇,缓缓扇动香风。
城楼上空,群鸟盘旋,呜咽作响。
同样的配方,同样的味道……
一如昨日。
却是将无数匈奴大军,径直沉默了。
仿佛回到了昨日。
想起了那犹如噩梦一般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