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人善做蛊,他们会用毒蛇、青蛙、蝎子以及毒蜂等爬虫放进瓮里密封起来,这些爬虫会在瓮中相互吞噬,弱肉强食,最后存活下来的便是蛊虫。
谢元君不知谢元雪是怎么招惹上苗疆蛊虫的,那是他的亲妹妹,他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将人救醒。
进了皇宫,他被领到重紫殿,殿内熏着浅淡的松香,翘头案后,俊美华贵的男人正在批阅奏折,知道他来,眉眼不抬。
谢元君抿着唇角,站着等了好一会儿,待蔺初阳放下手里的朱笔,方才开口:“恳请殿下救舍妹一命。”
谢家这段时间张贴告示,满城皆知。谢元君不用说所为何事而来,蔺初阳心里也是清楚的。
苗疆不居中原,想要找到会解蛊的苗人也绝非易事,谢家出价虽然丰厚,但生活在京城里的苗人少之又少,而且还有隐姓埋名者,所以并非是谢家能给十万金就可说动苗人现身。
蔺初阳缓缓抬眸,阳光照在那张俊美不似凡人的面容上,泛着柔和的浅金色光晕,朦胧中显现着华贵雍容。
“城东的清风苑里住着从苗疆来的人,但是他们并未去揭榜,也许他们不懂解蛊之法。”
谢元君拱手道谢,“不管他们是否会解蛊,多谢殿下告知苗人所在,只要有一线希望,元君都不会放弃。”
他转身离开,凌心较为担忧地看着他的背影,回身说道:“殿下,清风苑里的人不好对付,谢公子单独前去恐会吃亏,不如……”
蔺初阳抬了抬手,“你跟着他,务必保证他的安全。”
“是。”
凌心随谢元君一起出了宫,清风苑位于东林街内,这日乍暖还寒,一股股春风冷得让人颤抖,百姓们还穿着过冬的袄袍,但也有那天生体热的外地人敞着胸膛,坐在街边酒肆豪放的饮酒。
谢元君一身月白锦袍,腰间束着一条水青色的绶带鸟纹腰带,行走间动静如风,自有一脉世家嫡公子的做派和气度,却显得与周遭格格不入。
他微微皱眉,偏头问向凌心,“京城里何时来了这么多关外人?”
“来经商的,自从朝廷放宽了对外经商的限制,跑京城来买卖的商人犹如过江之卿。”
谢元君敛下眼眸,几经询问后,终于找到了清风苑所在。
清风苑门口有几个扎个长辫的小男孩正在蹴鞠,他们操着一口不流利的官话,腰间垂挂的铃铛叮铃铃作响。苑里也有大汉们举杯碰碗的笑声,火辣辣的烧刀子从喉咙里咽下,对他们而言这可是难得的好酒!
凌心推开大门,院子里的笑声戛然而止,为首的大汉捧着酒碗稍微晃荡了一下,碗中有日光,泛着金灿灿的光辉。
他的手一抖,那碗金色便碎裂荡漾,粼粼生光。
他们看向来人,个个皮肤白净,身姿欣长,一看就知是京城世家出来的公子,风度翩翩,淑人君子。
凌心脸上的笑容转换极快,赶忙在他们开口之前先说道:“听闻清风苑里群英荟萃,敢问哪位仁兄来自苗疆?”
他一上来就要寻找苗疆之人,使得院子里的大汉们当即变了脸色。上一刻的谈笑风生变为阴沉密布,甚至还有人摸上悬挂腰间的弯刀。
凌心视线一扫,连连摆手,“别误会,在下没有恶意,只是听闻苗疆人不拘小节,随性洒脱。在下仰慕良久,特想与苗疆兄台结交。”
然而这些人可不是好糊弄的,饶是凌心舌灿莲花,也让他们由此心生戒备,原本在外面蹴鞠的孩子们跑了回来,纷纷躲到大汉们的身后。
门外传来乱响的铃音,凌心与谢元君相互对视了一眼,紧接着一道破空声划过耳际,凌心瞬间推开谢元君,脚步朝后踉跄,身体撞在门板之上,就见一支响箭穿云破风,深入院内木桩,其声呜厉。
瞬息之间,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扬蹄奔来,马背上披着红穗儿,马上的女子穿着一套大红色的窄袖胡服,腰戴蹀躞带,脚踏长靿靴,英姿勃发,驰骋在窄巷狭道,活像一团火。
她一手拽着马缰,一手拿着精致小巧的纯金小弓,那张娇媚的脸蛋好比云蒸霞蔚的绝艳杜鹃,眼波流动的眸子里透露出一丝丝淡淡的不屑,却是美得令人勾魂。
只是,她有多美丽,手里的袖箭射出时就有多狠厉。
凌心挑了下眉,流里流气地吹了个口哨,暗自啐了一口:“这姑娘真厉害!”
打他长这么大,还是头回瞧见这么漂亮、又这么强劲的女人。
谢元君眉眼温和的看去,目光与她轻蔑扫来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女人立即翻身下马,眼眸亮得惊人。
她握着小弓走到门口,院子里的大汉们立即起身,看起来对她的态度恭谨又尊敬。
女人停在谢元君面前,仰起头问:“你是何人?”
谢元君含笑拱手,作了一揖,“我姓谢,名元君,京城人士。”
女人收了金弓,大步走进院子,行走间带起一股香风,那是蔷薇花香的味道。
蔷薇有刺,亦如她这个人。
“谢元君。”
女人重复地念了一遍,倏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如银铃,带动着她腰间的铃铛振动作响。
“有意思。”她从桌上抄起一碗烈酒,一条腿屈膝踩在长木板凳上,豪气干云的饮尽,用衣袖抹了酒渍,转头看他,“陈郡谢氏的公子怎么会来我们这个小地方?”
她的官话字正腔圆,但是没有京城人的口音,说话间美目微微上挑。
“寻人施救。”
女人放下酒碗,妩媚的眸子打量着他,又睇了凌心一眼,轻笑出声,“来清风苑寻人,你想寻谁?”
谢元君不紧不慢,态度温和地答:“苗疆之人,能解蛊毒。”
音落,女人的脸色逐渐发生变化,走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吐出的气息带着清冽的酒香,“你不怕死?还找到这里来?”
女人身姿窈窕,紧紧挨着他的身体,就好像主动依偎进他的怀抱,令谢元君的神态动作都变得不大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