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声音浑厚,从马场外围传到山林,使得蔺初阳听得清清楚楚。
他停下要上马的动作,转头看去,眸子立即眯了起来。
那人身形高大,健硕挺拔,十分好认。
贼心不死。
又是闻人准。
方才云倾的马匹失控时,闻人准就在后面穷追不舍,眼下云倾已经出了山林,闻人准立马奔了过去,关心与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自从闻人准把云倾跟丢之后,就回到马场里告知众人,蔺菱昭也事先告诉了昭明帝,使得马球赛立即停下,全都在寻找云倾的下落。
这些人沿着河边找了一遍,又在山林里找了一遍,最后瞧见小姑娘鬓发松乱的走了出来,又惊又喜。
蔺菱昭看到她,赶忙跑了过来,抓住她的衣袖,低低地啜泣了两声,“幼幼,你是怎么出来的?你不知道,我和母妃都担心坏了。”
闻人准离得近,听到蔺菱昭唤了她的乳名,忍不住地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幼幼。
云倾反握住蔺菱昭的手,面色发白,缓慢地说:“我被马甩了下来,沿着路走回来的。”
蔺菱昭赶忙打量着她,担忧地问:“那你可有哪里受伤?这么多人都没有找到你,万幸是你走了回来,如若那林子里有什么凶猛野兽……”
“放心吧,我只受了轻伤。”
云倾无奈一笑,发现众多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便想拉着蔺菱昭回帐篷里歇息一会儿。
蔺菱昭也意识到她精神不济,喊来旁边服侍的宫女,让她们扶着云倾去了帐篷。
既然人已经回来了,昭明帝便派遣宫人去帐篷里慰问探视,德妃起身,亲自去看了云倾,这让在场其他人脸上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德妃娘娘这般看重沈家的玉小姐,是否是把那玉小姐列为未来九皇子妃的人选?可依照玉小姐的身份,最多只能当个九皇子侧妃,没道理受德妃娘娘如此重视……
帐篷里,云倾安静的坐在软榻上,蔺菱昭和贾青瑶都在身侧陪候,当德妃进来,两人立即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母妃。”
“德妃娘娘。”
德妃点了下头,视线落在小姑娘泛白的脸颊上,嘴角微微一抿,“玉小姐,你的身子可有大碍?”
云倾起身摇头,刚要行礼,但被德妃阻止,“不必行礼了,都坐吧。”
屋子里没有外人,德妃也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直接说道:“玉小姐,你的马为何会突然失控?那匹马现在在什么地方?”
云倾低着头,小声说道:“我也不知为何会失控,它把我甩下马背,就冲进山林里了。”
德妃拧了下眉,总觉得京潭马场的骏马会突然失控不符合常理,依照她的判断,那匹马定然是被人动了手脚,否则也不能独独是小姑娘骑的马出了事情。
“真是奇怪了。”蔺菱昭摸了摸下巴,很是想不通地说:“玉妹妹骑的那匹马性情最是温顺,怎么会忽然发狂呢?”
当时周围并无异常,那匹马上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就发起疯来,一点征兆也没有,这不太像是京潭马场训练出来的马匹。
云倾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心有余悸的摇了摇头。
不多时,沈姝晴从外面走了进来,先是给德妃行了一礼,然后走到云倾身边,声音温温的,“玉妹妹,让我看看你的手。”
云倾乖巧的把手伸了出去,沈姝晴看到她手心里包好的帕子,脸色沉了沉,“手受伤了?”
云倾点点头,“上过药了,不严重。”
沈姝晴沉着一张脸,冷淡地说:“我怀疑你的马事先被人动过手脚,马匹的尸体已经找到,等查明缘由,就知道它为何疯癫了。”
云倾讶异抬眸,不解地问:“被人动过手脚?那匹马我在马球赛上也骑过,怎么那时候没有异常?”
“马球赛结束后,那匹马被拉回了马厩,你和五公主后来才出竹蓬,期间有没有人碰过那匹马,还需待查。”
原来如此。
小姑娘了然地哦了一声。
那这样说,今日在场的贵女大多都有嫌疑,好比王从叆、阮千兰、阮千婉或者甄如梦……
但是没有证据,也不能空口无凭的指认他人。
云倾碰了碰手心上的帕子,垂下眼眸,认真地想着谁更为可疑。
德妃只是来看云倾的,看过后,就先走出了帐篷。
蔺菱昭再次凑到云倾身边,咬着唇道:“玉妹妹,你放心,有我母妃和九哥在背后给你撑腰,一定不会白白让你受委屈的!对了,你看见我九哥了吗?他今天有没有来马场?”
云倾唔了一声,目光中多有躲闪,心虚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应该是……来了吧。”
“那我怎么没看到他?你都受伤了,他怎么也不过来看望看望?”
蔺菱昭撇着嘴,在心里腹诽,正想出去找到蔺初阳,却见帐篷外面又走来一人,那人听说小姑娘受伤,抱着十几种瓶瓶罐罐快步而来。
“玉妹妹,来看看这里有没有你要用到的伤药。”
蔺初麟把那些瓷瓶放在榻上,用衣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长吁了一口气。
蔺菱昭瞠目结舌,指着那些瓷瓶问:“十哥,你从哪儿搜罗来那么多伤药?”
蔺初麟得意地挑起眉梢,骄傲地说:“我把今日来的世家公子们都搜刮了个遍!你瞧瞧,这瓶是从贺云时身上掏出来的,这瓶是从岑良策衣袖里翻出来的,还有那瓶,那瓶是……”
蔺初麟喋喋不休地说着,结果小姑娘拿起其中一瓶,打开来闻了闻,皱着鼻子说:“药不对症,我的手心是被马鬃磨损而伤,而这些药膏是治疗刀剑砍伤,十哥,请你替我把这些都还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