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在信阳王妃的寿宴上,王谢两家的嫡女一曲惊天下,才名远播,越来越多的人夸赞这两家嫡女为世家闺秀中的表率。
那天的宴会蔺初麟与贺云时也去了,蔺初麟从回来后就一直在赞扬王从叆的琴艺,当时他听得如痴如醉,琴声停下许久,还赞了一声好。
正午,他去重紫殿找蔺初阳,把王从叆夸了一番,却见蔺初阳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蔺初麟语气一顿,疑惑地问:“九哥,我说王家嫡女琴声绝妙,怕是没人能比她弹得更好了,难道你认为我说的不对?”
蔺初阳意味不明地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蔺初麟挠了挠头,凑到他身边,满脸诧异,“京中各世家千金的琴声我都听过了,难道你认为有人比王家大小姐弹得还好?”
蔺初阳一手支着下颚,没由来的想起那个瓢泼大雨的下午,小姑娘给他擦干了头发,坐在屏风后面弹了一曲《凤求凰》。
小姑娘容颜娇嫩,专心致志,仿佛没有什么能够打扰到她,那琴声缠绵悱恻,悦耳灵动,在他心里才是真真正正的绝妙。
那时他没有说话,不是不高兴,而是过于高兴,生怕会做出不理智的举动,好比将她压在榻上,缠缠绵绵地问上一句,幼幼,你爱我吗?
彼时,小姑娘已经用过了午膳,想起在雁安堂杨娇娇与她争食的情景,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消失。
她回了玲珑院,让人在院子里摆了画桌,作画消遣。
春叶在一旁拿着墨锭给她研墨,墨锭是新开封的,配着簇新的雕花纹八棱砚台,墨香浓郁。
“这是新墨,初磨得轻点,那棱角会损了砚台面儿。”
春叶点头应下,不自觉地放轻动作,听到院外有些许吵闹,云倾头也不抬,专心作画。
没过多久,外面的闹声停了下来,隔壁院子也空了下来。
云倾放下毛笔,唇角微弯,“人搬走了?”
春叶走出去瞧了一眼,回来后福了福身,“回小姐,杨小姐已经搬去江心阁了。”
果然,杨娇娇一走,这玲珑院四周便安静了许多。
还是大伯母想得周全,杨家小姐虽是沈清辕名义上的未婚妻,但她一个外姓女不能与他们住在同一个院子。
那江心阁离玲珑院颇远,杨娇娇想见沈清辕一面难如登天,就算杨娇娇心中不愿,也没胆子说一声不愿。
桌上摊着一张未作完的画,小姑娘轻轻地瞥了一眼,让春叶收拾了画桌,转身走回房间。
夏日里天气燥热,小姑娘受不了暑气,沈李氏就让人在她的房间里放了冰盆。京中世家与权贵府里多有冰室,只是这冰块昂贵,由此也见沈李氏对云倾是发自内心的好。
云倾在屋子里休憩了一下午,快到傍晚的时候,让春叶准备了一个描金瓜蝶文葵瓣式捧盒,给旁边迎曦院里的沈清易送些糕点。
她去的时候,沈大用也在,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气氛有些低低沉沉。
“玉儿来了。”
沈大用转过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退到一边,对云倾的态度略微有些恭敬。
云倾一时还有几分不习惯,把捧盒放在桌上,笑盈盈地看着他,“父亲这是怎么了?”
沈大用低声一叹,“安冉丞相派了人来,想接清易回去,我正与清易商量,可是他想留在天圣。”
云倾嘴角的笑容一僵,看了看沈清易那温和的眉眼,呆立了半晌。
“那……那既然有人接大哥回家,大哥为什么……不想走?”
沈清易轻咳了两声,摇头笑道:“我从十岁就来到天圣,如今已过十年,十年来……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人文风俗,哪里都是我的家,回不回去,没那么重要。”
沈清易如此说,小姑娘却不那么想。
“大哥,晏稷之所以来天圣,是不是为了接你回去?”
沈清易苦笑着点头,托盘而出,“这十年里,我一直与他有书信往来,他说安冉人才缺稀,希望我回去接替丞相之位,可是我至不在此,始终未曾答应。”
云倾敛眸深思,片刻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大哥卓尔不群,博学多才,若此生留在天圣,只怕会就此埋没。不如回到安冉,安身立命,搏出一番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