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跪坐在地上,掩面而泣,目光中透满惊惶。
拽掉了春花大把头发,小良氏觉得尤不解恨,还用力扇了她几个巴掌。
“放肆!”
沈大用赶紧抓住她的手,把春花护在怀里,朝小良氏大吼道:“你如此善妒,没有容人之量,早就犯了当朝律法!看在你我成亲多年的份儿上,我不会休妻,但是春花我纳定了!你有何不满,尽管朝我发泄。”
小良氏痛哭流涕,气得浑身发抖,跟个筛子似的。
“沈大用,你个没心肝的臭男人!我为你生儿育女操持着这个家十几年,到头来你竟这般薄情寡义狼心狗肺!你敢休我吗?有本事你就休了我,你看儿子女儿会不会答应!”
小良氏放完狠话,便扭头到一边哭去了。
沈姝荷面露复杂,极为失望的看向沈大用。
“父亲,母亲吃苦耐劳跟你这么多年,您当真如此狠心,要抬这个贱人进门?就算是纳妾,您也要和母亲商量着来,母亲不同意,您怎能独断专行?”
“是啊父亲,母亲为了这个家辛苦不易,您这样做,真是太寒母亲的心了。”
沈姝莲在旁也开了口,她实在无法想象,父亲会有休妻的心思。虽然小良氏不宠她,但她并不想让这个家因为一个丫鬟而变得支离破碎。如果母亲被休,那她的名声也会受到牵连,甚至找不到一个好的婆家。
两个女儿纷纷相劝,沈大用心里为难,回头看了春花一眼。
春花从哽咽变成了啜泣,她还以为自己能当上六房的妾室,以后吃穿不愁,谁知道两位小姐全都跳出来搅局,甚至拦着不让沈大用纳她为妾,她原是老夫人身边的,自是不肯吃这么大的亏。
“六爷,奴婢也晓得您为难之处,奴婢不敢奢求当您的妾室,只要您以后还要奴婢侍奉,奴婢便感激不尽了。”
春花放低姿态,那透露出来的保护欲真真是让人心生可怜。
说起愧疚,沈大用更觉得对不起春花,他忽然定了想法,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父亲,父亲……”
沈姝莲追了出去,沈姝荷扶着小良氏到一边坐着,回头剜了眼跪在地上的春花,往她身上狠踹了几脚。
真是个不要脸的小贱人,爬床都爬到她父亲头上了,正好她这几天愤怒难当,索性拿春花出了气。
雁安堂外,沈大用站定,他的内心还很犹豫,可一想到春花那娇弱可怜的姿态,袅袅婷婷的身段,便倒吸了一口凉气,鼓足了勇气走到门口。
“父亲。”
沈姝莲跑来拉住了他的手臂,“父亲,您要找祖母?”
“这不关你的事,莲儿,回碧波院去。”
沈姝莲摇了摇头,目光坚定,“父亲,母亲这么多年心里只有您一人,您不能彻底伤了母亲的心啊,求求您跟女儿回去吧,春花就是个丫鬟,不值当的。”
“大人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小孩子来插嘴了?”沈大用甩开了她的手,目光森冷,“我看你也没拿我当父亲,我的话你都不听了,赶紧滚回碧波院,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多嘴!”
“父亲……”
沈姝莲委屈落泪,被沈大用骂了一顿,心中难受至极。
两人都没控制声音,里面已经有丫鬟听见声音出来了,拉开一点门缝儿,看到站在门外的沈大用。
“呀,是六爷,请问六爷这么晚了是有何事?”
沈大用整了整衣襟,一本正经地开口,“我想见老夫人,还请通传一声。”
“老夫人已经歇息了。”
那丫鬟看到沈大用脸上的血痕,掩唇惊呼,“六爷院里进了贼吗?您的脸……”
沈大用紧抿着唇,脸色严肃,答非所问,“我要见到老夫人,你若不为我通报,我就自己进去了!”
“六爷不可,老夫人已经歇下了。“
那丫鬟拦着沈大用,可沈大用还是走到了院子里,旁边偏房的门开了,云倾一脸困倦的站在那里,揉了揉眼睛。
“父亲,发生何事了,祖母已经睡了,如果不是什么大事,您不如明日再来。”
看到云倾,沈大用阴沉的脸色微微有所缓和,但语气依旧坚定,“我今晚一定要见到老夫人,玉儿,你回房继续睡吧。”
云倾站着没动,视线落在沈大用被挠花的脸上,急忙走上去。
“父亲脸上的伤是从何而来?您先跟我进来,我给您上点药。”
这样的伤口,说不好是要留疤的,一个大男人脸上满是疤痕,说出去也不好听。
沈大用心里有几分感动,被云倾拉着走了,同时说了实话,“这伤是你母亲挠的,我想纳个丫鬟为妾,你母亲不同意。”
非但不同意,还在碧波院里大闹了一场。
云倾不在,都能想到当时是个什么样的场面,沈大用身为男人不好还手,一定被小良氏打了许多下。
“小桃姐姐,麻烦你还是禀告祖母一声吧,我父亲定是有事才会深夜前来,若是祖母怪罪下来,我和你一同承担。”
给沈大用上完药,云倾瞧见小桃站在门口,便请她喊老夫人起来。
小桃应了一声,转身去了主屋。
沈大用仰天长叹,轻轻拍了下云倾的肩膀,“还是玉儿眼里有我这个父亲,你的两个姐姐能把我气死,她们和你母亲沆瀣一气,拦着不让我纳春花进门。”
“春花?是父亲跟前那个丫鬟吗?”
沈大用点了点头,云倾敛眸不语。
她不拦,是因为小良氏不是她的亲生母亲,纳谁为妾是沈大用的家事,和她并无关系。
过了会儿,小桃回来了。
“六爷,老夫人已经醒了,您现在就可以过去了。”
沈大用握紧了拳头,额头流下细汗,踌躇不前。
云倾合上医药箱,站起身,脆生生地开口:“父亲,我跟您一起去见祖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