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脚下,贵胄云集,京城沈家出了一个尚书、一个侍郎、一名御史、两名县令,可以说在京城也算是世家大族了,只是比那根基稳固,世代为官的家族比起来,要逊色不少。
小良氏头一次瞧见这么庄严宏丽的大宅子,那蜿蜒曲折的前廊,丹桂飘香。府里奴仆成群,看到那男子都要停下来行礼。
小良氏在后面偷偷拽了下沈大用的衣袖,小声问着,“这位公子是谁,怎么都要给他行礼?”
小良氏压不住自己的嗓门,平常在村子里也喊惯了,她不知道自己的话早就被男子听了去。
快到雁安堂的时候,男子停下脚步,转回身,看着小良氏微微笑道:“我叫沈清辕,表叔母叫我清辕即可。”
沈清辕?沈大用虽在大梁村,却是听说过他的名字。
这不是沈家大房的嫡公子,府里备受尊敬的那位大公子吗?听说他弃官从商,在京城开了十几家药铺,经营有道,日进斗金。
沈大用对他立马更尊敬起来,“不知原是大公子,如有得罪之处,还望大公子恕罪。”
沈清辕气度温润,如一块光华璀璨的美玉,他就站在那里,自有一股芝兰玉树的气质。
他淡笑摇头,“表叔请吧。”
望着面前那堆满了奴仆的院子,沈大用忽然有几分胆怯了。
“老夫人住在这里?”
小良氏指着那院子,声音拔高,眼睛里满是羡慕。
这么大的院子,还有一堆仆人伺候着,这老夫人当得要有多舒服啊。
她又憧憬又嫉妒。
沈清辕轻微点了下头,沈大用抬起脚,紧张又小心的进了屋子。
屋子里,各种各样的摆件看得人目不暇接,沈老夫人身着一件满地金暗红色灵芝纹比甲,头戴一支金灿灿的翡翠镶金排钗,她端坐首位,不怒自威。
当沈大用一家从外面进来时,屋子里的声音顿时消失了。
一同在屋子里给老夫人请安的还有各房的人,沈大用拘谨地给老夫人行了一个大礼,颤颤巍巍地道:“表侄儿携一家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坐在宽大的梨花木椅子中,缓缓抬眼,那双眼里透着隐隐的精明和威严,朝沈大用点了下头,脸上逐渐露出一抹笑容。
“门房方才来报,正要派人去请,没想到你们被辕哥儿给带过来了。大用,这一路上可遇到了什么困难?先坐下说话。”
老夫人摆了摆手,立马有丫鬟搬来一张椅子,沈大用恭恭敬敬地又行了一礼,然后坐在一边,小良氏和其他人全都站在沈大用身后,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相较于他们的拘束,云倾倒显得有几分自在,她个头不高,因此站在沈大用后面也没人注意得到。
在旁边有个站得笔直的少年,看起来十三四岁,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朝云倾看,然后凑到她身边小声开口:“妹妹也是六表叔的女儿吗?我叫沈清宴,你可以喊我一声宴哥哥。”
沈清宴自来熟,加上云倾离他最近,他大小就喜欢看漂亮的小姑娘,何况云倾又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小姑娘,他要抓住这个机会,多和云倾说上两句话。
云倾侧头看了一眼,少年比她高出半个头,长相清秀,笑容可掬,那双眼清亮亮的,好像一颗颗明闪闪的星子。
少年的主动攀谈让云倾降低了几分戒心,轻点了点头,“我叫沈姝玉,宴哥哥好。”
初来京城沈家,该打点的肯定要打点周到,云倾深知这种大家族里也有勾心斗角,遂对人亲和娴静,不卑不亢。
“沈姝玉,这名字可真好听。我娘是二房的大夫人,明儿个我请你到我娘那里去坐坐。”
沈清宴在云倾面前装起了小大人,那扬起下巴的模样叫云倾暗自发笑。
“谢谢宴哥哥,我和爹娘初来乍到,对府里一切还不熟悉,我还是不要乱跑了。”
云倾可不敢随意到别人的院子里去,现在屋里堆了那么多人,她怎么知道有谁是真心待见她们一家子的?
谨慎小心,是云倾从进京时就默念的四字箴言。
沈清宴挠了挠头,还想再说什么,沈清易已经把云倾拉到身边,和他分隔开好大一段距离了。
这是他刚认识一个小表妹,他要矜持点,不能把人给吓跑了。
于是,沈清宴也不说话了,只是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直往云倾的背影上瞟。
沈大用的到来让屋里不少人都把目光落在他身上,沈大用笑了笑,拱起手道:“回老夫人的话,我们一家这一路上还算太平,承蒙老夫人垂怜,写信让我们上京,我这个大儿子前年考了秀才,一直想上京来瞧瞧。”
老夫人手里端着一杯茶,那茶杯是珐琅彩的,金黄色的釉彩上画着一朵朵并蒂而开的莲花,她放下杯盖,朝沈大用看去一眼,言语里多了几分兴趣。
“待在乡下,还能出名秀才实属不易,我记得你这个大儿子好像是叫沈清易?”
点了沈清易的名字,沈清易赶紧走出,朝老夫人行礼,“孙儿清易,给祖母请安。”
虽说他们和京城沈家是远亲,但好歹沈清易这一代也是上了族谱,沾了沈家字辈的,沈清易器宇轩昂,风骨卓绝,他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叫老夫人很是满意的多打量了几眼。
“不错不错,是个好苗子,老大,以后你多带带易哥儿,我看这孩子的容貌品性与你有些相似,大用一家初来乍到,平时你多帮衬着些。”
老夫人都开口了,大房哪敢对沈大用一家不上心?
沈德明连连称是,同时向沈清易递去一道目光,眼神里多有欣赏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