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白悟携齐茂和其余两名侍卫来见嫪毐。
大厅内已摆好酒席,就等白悟入座。
除了那位卫尉竭,白悟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内史肆。
三人正在谈笑风生,一见白悟出现,卫尉竭和内史肆同时起身。
白悟连忙作揖:“见过竭将军,见过肆大人。”
“白兄弟不用客气!”卫尉竭率先来扶白悟,接着道,“不瞒白兄弟,我俩与嫪大人已结义金兰亲如一人,就你与嫪大人的这份感情,白兄弟千万别拿我们当外人!”
内史肆微笑点头。
白悟以为接下来的谈话或许会涉及到敏感话题,连忙吩咐齐茂:“齐百夫长,你将我所著简牍先搁置一边,带两位弟兄去伙房用餐,然后找夜火姑娘安排起居之地。”
几名侍卫一走,内史肆热情洋溢道:“吾今夜与竭将军结伴而来,本意就是为了看望白大人,此外……”
他欲言又止,不由看了嫪毐一眼。
嫪毐朝他点了点头,站身来到摆放简牍处。
内史肆便毫无顾忌,爽朗笑道:“白大人刚刚升职,花销的地方定然不会少,作为嫪大人的好兄弟,吾与竭将军商量过了,不能总让嫪大人一人破费,故而今晚我俩是特地送些零花钱来给白大人的!”
“那不好吧……”白悟赶紧去看嫪毐,却见他捡起一卷竹简兴致勃勃看了起来,忙补充道,“那如何收得?我白悟与二位大人素昧平生,加上今日,才两面之缘,不行,我绝对不能要!”
耳里传来嫪毐不疾不徐的声音:“白弟就不用推辞了,这也是两位大人的一片真心!我们三兄弟本是铁三角,现在诚邀白弟的加入。”
“那我听嫪大人的,我愿加入你们,与几位大哥互为犄角,同进同退!”
嫪毐满意地点头,把目光再次投向竹简,脸上的疑窦越来越重:“白弟竟然有如此好文采?我很惊讶,这几年时间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悟讪讪笑笑。
卫尉竭和内史肆闻言顿时好奇起来,也凑过去拾起竹简津津有味看起来。
内史肆看了一半,连连赞叹:“这份药膳监筹建计划书思维缜密,逻辑严谨,分析丝丝入扣,总结全面俱到,看不出白大人还是个学富五车才过八斗之人,真是失敬,失敬!”
白悟接口道:“内史大人谬赞,我只是捋清接下来的工作思路,并无刻意渲染,不过时间仓促,难免会有纰漏,还烦请几位大人斧正!”
“好,今晚我们便来好好谈一谈白弟的药膳监和他的白氏还阳大补酒。”说罢,嫪毐回到自己的席位,擎起一樽酒,高声道:“三位兄弟,请一起共饮此杯!”
白悟返身入席,也举起酒樽,酒一入口,马上感受到一股浓郁的药味。
砸吧几下,白悟品出了枸杞、熟地、山药以及羊*鞭的味道,便知道是不久前自己给嫪毐秘制的药酒,想起亏空的身体,毫不犹豫一口吞下。
卫尉竭和内史肆却迟疑了,猛嗅了几下,眉头一皱,卫尉竭率先说道:“好浓的一股药味,嫪大哥给我们喝得是甚?”
“难道是药酒?”内史肆也询问。
“没错,此乃白弟秘制的补阳酒,性猛无比,好使得很,我正是凭借此酒,熬过了不少长夜。”
白悟正在玩味嫪毐话中的一个“熬”字,忽闻嫪毐又说道:“白弟,日后你的白氏还阳大补酒比这还好使吗?”
“当然,无论是狗*鞭、羊*鞭还是牛*鞭,最大的缺点是性燥,为了平抑,我特地加了山药和熟地,可还阳不老草便不一样了,它是温补肾阳,对身体只有裨益,只要不过量,定然使人如沐春风!”
这番话立即打消了卫尉竭和内史肆的疑问,二人一仰脖子,同时喝下杯中药酒。
卫尉竭:“我那黄脸婆娘一直埋怨我多日不碰她,今晚我就让她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内史肆:“竭将军的话倒是提醒我了,一年前我纳了位小妾,这一个旬月以来,对她的确疏远不少,今晚得让她沾点雨露,好滋润一下那片久旱的土地!”
众人闻言顿时纵情大笑。
嫪毐斜睨一眼内史肆:“早闻肆弟生活放浪形骸,除了正房外,还纳了三位妾,这份逍遥快活说让人多羡慕就让人多羡慕,只是我就纳闷了,你那副肉囊怎么吃得消?原来你也有心有余力不足的时候啊!哈哈……”
内史肆神色一凛:“嫪大哥笑话我了,如果我也能如你一样,与那位风华绝代的尤*物夜夜笙歌,你就是再给我十位八位美色,我也绝不垂涎……”
他全然不顾一旁的卫尉竭拼命使眼色,继续滔滔不绝说道:“唉,人生能得此红颜,死而无憾啊!就算让我这一刻跳下渭河,我也是狂跑着过去的……”
卫尉竭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咳嗽一下,插话进来:“肆兄弟,瞧你都在胡说些什么!”说着狠狠瞪了他一眼。
浸淫官场多年的内史肆很快感到了异样,不经意就看到嫪毐沮丧的神情,连忙收口。
嫪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大大咧咧说道:“都是自家兄弟,别藏藏掖掖,这也没什么,无非就是人家有了新欢呗,反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是吧白弟?”
白悟尴尬笑笑。
内史肆吃惊不小,夸张叫了起来:“白大人,看不出来啊,你竟有这等好手段?想我肆跟随太后这么多年,连个手都没碰到,你倒好,仅仅见了两面就抱得美人归,快说,你到底用了何种妖孽的方法?”
一阵忸怩之后,白悟稳稳说道:“告子曰,食、色,性也!诸位兄长忽略了一个浅显的道理,一切美好的事物,人人都有追求的权利,这是人的本性,无外乎男女,无外乎老幼!在男人心中,恨不得网罗天下一切美色,同样,在女人心中如是!就拿太后来说,嫪大哥也好我白悟也罢,都是她眼中的猎物,或许把玩不久,便会弃之如履,这一点,谁都例外不得!”
话一说完,大厅内忽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思考白悟的这句话。
半晌,嫪毐试探道:“白弟真是这样想的?”
白悟不置是否,徐徐说道:“此问题嫪大哥无需纠缠,如果你这个时候能和太后逐渐划清界限,则是天大的幸事,试想,太后尽管权倾天下,但她并非权力巅峰上的那个人,她的身后还有更强的人,从纲常伦理上来说,这个人必定对这等苟且之事痛恨彻骨,待他回过神来,则是你我的灭顶之灾!能被太后看上,尽管可以满足作为一个男人的虚荣心,可以满足作为一个男人的欲壑之欢,但却糟糕至极,故而,时下我迫切想做的,乃是远离雍城这处是非之地……”
嫪毐迫不及待打断道:“白弟的简牍上提到,想把药膳监的官邸设到咸阳城去,难道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没错,如果太后长时间见不到我,便会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