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电梯门开了，周郁和程冶走进电梯里。
看着上行的数字，程冶搓了两下裤腿，转头有些犹豫地问道：“周郁，我总和你一起去看阿姨，会不会不太好？”
因为最近要陪周郁做心理辅导，所以每次诊疗结束，他都和周郁一起顺道去探望一下周母，次数多了，他就觉得这样不太行。
“哪里不好了？”周郁问道。
程冶正准备说话，电梯突然停了，有一批人走进来，他们两个被挤到角落里，肩膀靠着肩膀，一转头就要贴面热吻。
“人怎么这么多……”
程冶歪了下身体，旁边那个女人背了个亮闪闪的包，他的袖子不经意在上面擦了一下，结果留下一片亮晶晶的粉末。
周郁见他站的别扭，干脆背靠着电梯壁，拉着他压在自己身上：说道：“忍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程冶脸色有点儿僵 ，轻咳了两声没说话，就着这个姿势站着。
瞥了一眼电梯的数字，周郁小声问道：“刚才的问题还没回答呢。”
程冶有些走神：“什么问题？”
“去探望我妈，哪里不好了？”
程冶“哦”了一声，想起来这一茬，解释道：“我怕我去的太勤了，你妈会怀疑咱俩的关系，毕竟你之前也不是……而且你妈现在生着病，万一她知道了，再气着怎么办？”
“……”
周郁笑了笑：“就这事儿啊，我妈她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她这个人啊，心理承受限度太高，知道了以后，顶多去网上搜一通，然后就没了，而且她也知道自己管不了我……”
程冶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纠结：“就算是这样，自己儿子突然喜欢上男的，应该也觉得挺那啥的吧……”
周郁悄悄地捏了捏他的腰，轻声道：“没事，有我呢，她是我妈，我了解她。”
“行吧。”
……
到了楼层，两个人刚挤出电梯，周郁的手机就震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时，心里咯噔顿时一下，立刻按下了接听键：
“喂，李医生？”
李医生略显焦急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周先生，你在哪儿呢？”
“我在医院，发生什么事了？”
“你在医院就好，赶紧过来一趟，你妈这里出了点儿状况……”
周郁一听，立刻飞快跑了起来，边跑边问：“怎么了？是我妈的病情恶化了吗？”
“不是，是你妈和别人吵起来了。”
“什么？！”
周郁愣了一下，但他脚步没停，在李医生说下句话之前，他就已经冲到了病房门外，气喘吁吁地喊了一声：
“李医生！”
李医生正靠着墙打电话，看见他时明显一愣，连忙放下手机朝他走过来，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说道：
“快跟我过来吧，你妈她……”
周郁脸色一沉，跟了上去。
程冶反应慢了半拍，追过来的时候，只看见周郁拐进病房里的背影，他喘了口气，马上跟了过去。
——
病房里。
周母叉腰站在地上，手背还挂着吊针，但气势丝毫不减，她指着对面的两个人，破口大骂：
“老娘治不治病干你们毛事？还给我钱，让我儿子分手，你做什么美梦呢！简直臭不要脸！”
周郁冲进来时，就看见这么一副场景——
自家老妈头发散乱，双手叉腰，满脸不屑，昂首挺胸地瞪着对面的两个人，一身病号服被她穿出“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气势，整个人意气风发，活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子，浑身上下就透露着三个字：
不好惹！
“妈！”周郁喊了一声。
周母瞥见他进来，气势一收，扬了扬下巴说道：“周郁，去给我找菜刀过来，老娘要剁了这两个鳖孙儿！”
周郁：“……”
他顿时有点哭笑不得，走过去扶着老妈坐下，小声道：“别扯坏了刀口。”
周母一摆手：“早好了！当年生周粥的时候，剖腹产三天我就下地，现在不是照样活蹦乱跳？”
周郁无语，这能一样吗？
就在这时，程冶也赶到了，待他看清病房里的场景，立刻气的浑身发抖！
“你们他妈的来这里干什么！”
他满眼喷火地瞪着程海平和赵妍姝，却又碍于场合不得不压着，导致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撕裂了一般。
两人注意到他，赵妍姝脸上露出一抹羞愧，而程海平依旧是满脸理所当然。
程海平道：“年也过了，你的胡闹也该结束了，我了解到你这个男朋友似乎有些困难，他母亲是患了胃癌对吧？还是晚期……”
程冶握紧了拳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程海平扯起一抹笑，说道：“我只是想说，如果他愿意跟你分手，你愿意跟我回家，我就会找最好的医生替他母亲治病，不仅如此，就连一切费用我也会承担。”
“……”
程冶心脏一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明白程海平在打什么主意。
他想把当时用在“背叛鬼”身上的办法，也用在周郁身上，想收买他，想让他离开自己……
程冶似乎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在倒流，他了解周郁的为人，知道他绝对不可能被程海平用钱收买。
但事关周母的性命，如果程海平真的能找人治好周母的胃癌呢？
周郁，会怎么选？
他猛的转头看向周郁，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但他觉得，一定很难看。
他张了张嘴，无声地喊着他的名字。
周郁也在看着他，刚才程海平说的话，他也听见了，但脸上并没什么表情。
就在这时，周母突然对他招了招手，说道：“程冶，你过来。”
程冶愣了一下，站在原地没动。
周母又说了一遍：“过来。”
“……啊，好。”
程冶回过神，提步走过去，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腿在发软，差点儿跪在地上。
他走到周母面前，开口道：“阿姨……”
周母看着他，良久说了一句：“站这儿吧，别说话。”
程冶有些不懂她的意思，只见下一秒，周母直接挣脱周郁的手站了起来，酝酿了一番，提气大喊。
“我告诉你们俩！马上给老娘滚！程冶他以后就算我半个儿子，你俩再骚扰他，老娘就弄死你俩，反正我快死了，我谁也不怕！你俩要是有种，就过来跟我碰一碰！”
“……”
程海平的脸色大变，刚才那种胜券在握对的样子消失殆尽，他正想说话，就被周母堵了回去。
“还有，我儿子愿喜欢谁喜欢谁！别说是男的，他就算喜欢猫狗，老娘也给他办婚礼！至于你俩，哪儿来的滚哪去！”
“我就不明白了，孩子生出来就是你俩的附属品了？要不要脸？谁托生到你们家真是倒了八百辈子的血霉！”
“别跟我说什么你们养育了他！法律都规定了，养育孩子到成年，是父母的义务！但法律没规定孩子是父母的私有物，小心我告你们侵占他人人身自由！”
周母似乎是骂累了，叉着腰喘了两口气，然后一指门外，吼道：
“给我滚！老娘活着一天，你敢动我儿媳妇试试！老娘讹死你们！”
程海平：“……”
赵妍姝：“……”
周郁，程冶：“……”
全体看热闹的人：“……”
病房里鸦雀无声，程海平气的脸都扭曲了，但像他这样的体面人，绝对不会和周母对骂的，所以他只能把这口气吞下去。
“你们，你们……”
他气的胸口发闷，差点儿晕厥。
周母一看他这架势，冷笑一声，道：“晕了就抬下去，正好这里是医院，医药费老娘包了！”
下一秒，程海平真的踉跄几步，但没晕，扶着墙根站定了。
他喘着粗气，气的脸色涨红，瞪着程冶断断续续地说道：“程冶，你，你，我没你这个儿子！”
程冶还没说话，周母就已经看向一旁的李医生，说道：“李医生，医院的保安怎么还没到啊？他们打扰到我休息了！”
李医生如大梦初醒，擦了擦额角的汗，点头道：“马上来，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