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纹身的话题，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周郁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程冶现在很了解他，只是看一眼他的表情，就能把他内心的想法读出个大概。
纹身，洗掉了也依旧会有痕迹。
或许正因为如此，周郁才会犹豫不决。
两人带上周粥，准备一起去吃饭。
“你想吃什么？”周郁问。
程冶有些兴致缺缺，淡淡道：“随便。”
周郁摆弄手机的动作顿了顿，偏头看了他一会儿，道：“……烧烤怎么样啊？”
“可以。”
察觉到他态度冷淡，周郁微微叹了口气，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程冶，我不是不想……”
话还没说完，程冶就打断了他：“往哪儿走？”
周郁顿时：“……”
程冶没听见他的回答，于是启动了车子，慢慢踩下油门，道：“我先开着，你指路。”
周郁瞅了他两秒，转过头，指着前面的路口说道：“左拐。”
程冶没吭声，沉默地转动方向盘。
烧烤店里热火朝天，到处充斥着烤熟的油脂香和各种调料的辛香，令人胃口大动。
两人随便找了张空桌坐下，这里是老店，点单时还需要在纸上逐一勾画才行。
周郁去找服务员要了一张菜单，先给周粥勾出来几样，之后又推给了程冶。
“想吃什么自己画。”
程冶拿过来扫了一眼，提笔勾了不少，烤猪蹄、烤羊肉、烤牛蹄筋、烤鱿鱼、烤大虾、烤鱼豆腐……
无一例外，全是肉。
周郁接过来时看了一眼，笑了笑说道：“全是肉不腻吗？”
“你点菜不就行了？”
“也是。”
周郁在蔬菜那一栏里，又勾画了几样素的，这才起身去送菜单。
程冶坐在位子上，目光忍不住追随着他的背影，心里十分别扭，他不是故意无理取闹，他就是心里不得劲儿。
他知道周郁是怎么想的。
在周郁眼里，纹身是一辈子的事，他或许是不相信他们两个能在一起一辈子，可能也不是不相信，只是没有信心罢了……
毕竟周郁是最理解“世事无常”这四个字的，他的前半生都困在这里面。
他不是对这段感情不坚定，他只是对命运仍有“恐惧”。
“哎……”
程冶叹了口气，抓了抓头发。
算了，不纹就不纹，反正他也不是想依靠纹身证明什么。
周郁在他身边，这才是实在的。
自我开解完成，程冶拍了拍脸站起来，叮嘱了周粥两句，他就站起身往周郁那边走去。
周郁看见他，停住脚步：“怎么了？还有想吃的没点上？”
程冶摇了摇头，说道：“喝点酒吧。”
周郁一愣：“你不是开车来的吗？”
程冶拉着他去拿酒，笑道：“没事，找个代驾开回去就行了。”
听他这样说，周郁也没再反对，两人拎了几瓶啤酒回来，还带着一瓶二锅头。
烧烤一盘一盘地端上来，程冶仰头喝下一口啤酒，看着周郁在心里略微琢磨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周郁，纹身的事算了吧。”
周郁正剥了个虾放在周粥的碗里，闻言动作一顿：“……为什么算了？”
“……”程冶又喝了一口酒，稍微移开些眼神，说道：“没什么，就是不太想纹了。”
周郁看了他一会儿，说道：“你要是想纹，我就给你纹。”
程冶“啧”了一声，酒液流淌过的地方火辣辣的，似乎燃起一层火，顺着血管烧进心窝儿里。
他突然放下杯子，音量提高了点儿：“说了不想纹了！”
操，又没忍住脾气。
他挠挠头，连忙找补道：“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不想逼你、也不想困住你，而且我也不想因为一个纹身吵架，你不愿意就算了……”
“谁说我不愿意了？”
周郁的话让程冶瞬间愣住：“……你不就是不愿意吗？”
周郁低头扒着另一个虾，抬手放进他的碗里，淡淡说道：“我没有不愿意，我只是在思考要给你纹什么花样而已。”
“啊？真的？”
“真的。”
周郁点头说道，然后他又抬头看着程冶，眼神平静而坚定：“我从没想过要分开。”
他的目光很亮，对视的一瞬程冶后背上窜起一层鸡皮疙瘩，心脏跳的飞快，他有些受不住地移开视线，仰头给自己灌酒。
这人，总是突然给他一个暴击。
这似乎对心脏不太好，程冶在心里嘀咕着，嘴角慢慢上翘，最后的那一丝不舒服也烟消云散。
他喉结滚了滚，咽下一口酒，瞥了一眼周郁，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也是。”
“……”
程冶攥紧了酒杯，耳朵被酒气蒸的发热，他不自在地揉捏着，道：“我也没想过要分开……”
“哦。”周郁心情颇好地看着他的小动作，半晌笑道：“别捏耳朵了，一会儿长大了。”
“……”
程冶立刻松开手，差点儿把脑袋埋在裤/裆里，造孽啊，这混蛋玩意儿怎么说话这么肉麻？
“周小郁。”
“嗯？”
程冶抿了抿嘴，难以启齿道：“以后别说这种‘可爱’的话，与你的外表不符。”
吧嗒！
周郁的筷子抖了一下，掉在了桌子上，他很是一言难尽地程冶，说道：“别说那个词，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那个词？”程冶疑惑：“哪个词？可……”
另外一个字还没出口，周郁直接挑起一串烤牛筋塞住了他的嘴：“不准说！”
程冶咬着签子，笑弯了眼睛，含糊不清地重复碎碎念：“可爱，可爱，可爱……”
周郁无奈，只能任由他发疯。
……
一顿饭吃完，两人都喝了不少酒。
等出了烧烤店，冷风一吹，原本晕乎乎的脑袋瞬间清明了不少。
程冶缩了缩脖子，像个鹌鹑一样：“好冷啊。”
周郁正给周粥戴帽子，她觉得帽子不舒服，总是拽下来，这次被周郁强行扣在了脑袋上。
周粥不情不愿的拍了拍脑袋。
周郁刚抬起头，就看见程冶敞着衣服，迎面直对北风，头发乱飞，风骚的一批！
他走过去，“唰”的一下把外套拉上，好笑地说道：“怎么寒风淬炼体魄，当大侠呢？”
程冶笑道有些愣：“我忘了。”
周郁一看他这样儿就知道是喝多了，有些无奈：“酒量也不行啊。”
程冶眼睛一瞪，刚想反驳，他们叫的代驾就来了，于是周郁“一拖二”，三个人顺利进了后座。
车开到周郁家楼下，他和妹妹下了车。
“拜拜。”
程冶冲他挥挥手，眼睛明亮：“明天见。”
周郁笑了笑：“明天见。”
程冶关上车窗，对代驾说了自家的地址，然后车子慢慢离去，直到消失在周郁的视野里。
他转身带着周粥往楼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