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郁也说不清楚，只觉得心底压了一团火，无处发泄。
他看着程冶满不在乎地述说着过往地经历，痛苦的，折磨的、甚至是恐怖的……
那些只在网上报道过的事件，他曾看过一眼却只是略微感慨和同情的受害者，现在却真真实实地出现在自己眼前，而且还是自己男朋友。
周郁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
复杂又心疼，同时他也痛恨程冶的父亲，为什么要把亲儿子送到那种地方去？
就为了让他听话？
还是他只想要一个符合自己定义的“儿子”？
俗话说“刀子不扎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痛”，周郁直到现在才明白了这句话的分量。
永远不要为加害者脱罪，也不要说风凉话，因为你不知道受害者曾经经历过什么，更不能体会他的痛楚。
“周郁。”
程冶张开手臂环住他，轻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别可怜我，那样显得我更可悲，你知道我需要什么。”
周郁“嗯”了一声。
他偏了偏头，在他耳朵上亲了亲。
程冶有些怕痒的缩了一下，又继续道：“还有，也别去想是谁的错，没有意义。人活一辈子，就像一棵树，总要剪除那些枯枝烂叶，才能更加繁盛，所以永远往前看，别回头，也别四顾，路就在脚下。”
他说的很慢很慢，到了后面也分不太清自己在说些什么，但他只想告诉周郁：
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许多事就他妈的跟你没关系！
船装多了还会沉，人承担的太多，早晚被压垮。
程冶能看出来周郁是一个责任心很重的人，这与他的家庭情况分不开，早逝的父亲，不靠谱的母亲，生病的妹妹，还有巨额的债务……一切的一切，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会垮的吧？
要是程冶，早他妈撂挑子不干了。
周郁抱着他，笑着感叹道：“没看出来，你好有文化啊。”
程冶顿时有些臊得慌，他平时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今天却讲起了道理。
他一揪周郁的棉服，道：“滚，还生着气呢！”
周郁问道：“你不是说你轻易不生气吗？”
程冶推开他，转身朝着巷子外走去，没好气儿道：“对你这个傻逼玩儿是例外。”
周郁笑了笑没说话，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了一段路，程冶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转头问道：
“没开车，怎么接周粥？”
“没事儿。”周郁晃了晃手机，笑道：“我已经给她发消息了，让她自己去就行。”
程冶皱了皱眉：“她能找到吗？别走丢了。”
“不会。”
周郁说道：“那地方不远，而且以前带她去过好几次，早就记住了。”
程冶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天渐渐黑下来，气温更是愈发的冷，程冶冻的瑟瑟发抖，感觉耳朵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他搓了搓手问道：“还有多远？”
“快了。”
“操，”程冶忍不住瞪他一眼，道：“出门的时候你就说不远，现在都快走了二十分钟了，你能不能说个准话了？”
“真的快了。”
周郁看着他，然后脚步突然一顿，示意他往旁边看，说道：
“你看，这不到了吗？”
程冶一转头，看见了旁边亮着灯的店铺，玻璃门上凝结着冰霜，可以隐约看见里面晃动的人影。
“走吧，进去。”
周郁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
程冶被吓了一跳，险些反过来一胳膊肘砸在他脸上：“操，你干什么？”
他压低了声音，还四下看了一圈有没有人。
周郁笑了笑道：“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可以进去了。”
“有你这么告诉的吗？”
程冶瞪着他，摸人屁股传递消息大法？
周郁被他逗乐了，上前推开门笑道：“走吧，没人看见，我都算好了才拍的。”
程冶：“……”
店里很多人，看样子生意挺不错的。
周郁去和服务员问了一下包厢的位置，然后带着程冶走过去。
包厢是用实木板隔开的，从地面到房顶的那种，不是很隔音。
但门一关上，外面“嗡嗡”的吵闹声还是削减不少，让程冶顿感耳根清净。
程冶松了口气，脱下外套挂在一边，然后坐到了椅子上。
“周粥还没来？”他问周郁。
周郁正看着手机，说道：“马上了，你先看菜单，想吃的就点。”
程冶点点头，拿手机扫了码。
跳出来的界面上，首先就是口味。
有辣的，微辣的，酸辣的，原汤的……
他看的有点儿乱，就问道：“什么口味的好吃？”
周郁正好回完消息，便探头凑过来一起看菜单，说道：“辣的吧，这个最好吃。”
程冶听他的，点中了辣的，忽然想到什么他侧头问道：“周粥能吃辣的吧？”
周郁笑笑：“她什么都能吃。”
程冶没再说话，低头继续看菜单：“这个鱼块和鱼片有什么区别？”
“鱼片适合涮着吃，等第一锅吃的差不多，就可以涮鱼片了。”
周郁说着，伸手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单独点两份鱼片，还有这几样都是好吃的，你看看还要其他的吗？”
程冶看了一圈儿，只添了一盘小酥肉，就没要其他的了。
“对了，要酒吗？”
“要。”
周郁点点头，往下翻了翻说道：“这家店里有生啤，你喝过吗？”
“没有，不都是啤酒吗？有区别？”
“你尝尝就知道了。”
周郁点了两扎生啤，然后又翻了一遍订单，看没有少点菜，于是提交了订单。
点完单，周郁又开始回消息。
程冶看他挺忙的，也就没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从头到脚。
不得不承认男朋友很帅，骨架很板正，就连翘着二郎腿，半低着头回消息，都像是在摆pose，既舒展又专注地样子很吸引人。
周郁本来就白，灯光之下，他敲击屏幕的指尖恍若透明，莹润中带着一点血色。
腕骨凸起，小臂内侧纹了一个紫色的图案，像是一朵花，覆在皮肤上，随着流畅的手臂线条没入袖口。
程冶曲起一条腿，扯了扯裤子，默默地移开眼神。
他在想自己要不要改行，做个摄影师也不错，能仔细拍一拍周郁……
正在他出神的时候，门被敲响。
本以为是来上菜的服务员，结果竟然是谭薰还有周粥。
周郁抬头看见是谭薰地时候，着实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
谭薰最近接了头发，还是灰紫色的，漂亮的像个AI模特。
她笑了笑解释道：“我正好来这边办点儿事，顺路捎周粥一程。”
周郁站起来，招呼周粥到自己身边，顺便道谢：“谢了。”
谭薰欣然接下，然后转头看向程冶，打了声招呼道：“又见面了。”
程冶淡淡道：“是，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