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点点头,干脆地收回手。
她的目光又转向程冶,:“这位是?”
周郁笑着给她介绍:“这位是我朋友,程冶。”
说完,他又看向程冶,道:“这是谭薰,我的高中同学,也是这家画室的所有人兼老师。”
谭薰伸出手:“你好。”
程冶也伸出手与她回握:“你好。”
谭薰打量着他,蓦然一笑,整个人顿时柔和不少,她说道:“之前没见过你,你和周郁是新认识的?”
“嗯,上个月认识的。”
“是这样啊。”
谭薰的笑容更加明显了些,她道:“看样子你俩应该很合拍,不然周郁应该不会和你走这么近,他这人挺独的。”
“……是吗?”
“是啊。”
谭薰的语气兴冲冲的,像是在谈起一个老朋友:“他以前的脾气可没现在这么好,也不爱笑,总是冷着一张脸,像个压缩的煤气罐,一点就炸。当是我们学校挺乱,他可没少打架……”
程冶瞅了一眼周郁,有点儿想象不出来他打架的模样。
口袋里的手摩挲着打火机,他心情莫的烦躁。
周郁上前打断两人的谈话,对谭薰说道:“我们谈一下周粥的事的吧。”
“行。”
谭薰点点头:“跟我来。”
周郁看向程冶,笑道:“你帮我看一下周粥,我去一下。”
程冶“嗯”了一声:“去吧。”
看着两人离开,他转身走到周粥旁边,她正抬头盯着墙上的一幅彩绘聚精会神。
程冶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那是一幅六翼天使,雌雄不辨,雪白的羽翼上点缀着金色,看起来十分高贵圣洁,只是脖颈、手腕、脚腕上都缠绕漆黑、类似锁链的符文,祂手上捧着的也不是长剑或汗巾,而是一颗骷髅头。
天使与死亡。
看似违和,却又相通。
程冶不怎么懂美术,但能看出来,谭薰在这方面的造诣颇高。
想到谭薰,他又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门的方向。
在他眼里,谭薰不像是周郁的追求者,更像一个老同学,她知道周郁少年时的模样,甚至了解他的性格或者爱好,两个人可以很容易找到话题闲聊,而这些,是程冶所做不到的。
说起来好笑,他竟然有点儿嫉妒。
“嫉妒”,没想到这词儿有一天也能落到自己身上,难不成真的坠入爱河了?
程冶有些烦闷,他出去到车上拿出早上定的甜品,回来递给周粥。
“给你买的,吃吧。”
周粥看了好久,才伸手接过。
她低垂着眼睛,轻声道:“谢谢。”
这是程冶第一次听她说话,嗓音清灵灵的,还挺好听。
他没忍住,拍了拍周粥的脑袋,对方也没躲。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周郁和谭薰走出来。
周郁笑着说道:“那周粥就麻烦你了。”
谭薰抱着胳膊靠在门边,目光在周粥身上扫了一下,笑道:“这么客气做什么?我看过你妹妹的画,还蛮有天赋的,这种好好苗子我最喜欢了,肯定好好培养她。”
“谢谢。”
谭薰摆摆手:“这么久没见,一起吃顿饭?”
“今天就不了。”
周郁说道:“下午还有一个客人,我得会店里准备着,下次吧,我请客。”
谭薰倒也没继续强求,干脆道:“行!”
简单的几句交谈后,程冶和两兄妹离开了画室。
车上,程冶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道:“谈妥了?”
周郁点点头,给周粥系上安全带,说道:“谈好了,下周来上课。”
程冶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周粥,说道:“这个画室离你家挺远的,周粥以后上下课怎么办?你来接送?”
“怎么可能?”
周郁瞅他一眼,笑道:“我那么忙,哪有时间总接送她?下周开始带她坐几次公交车,然后再叮嘱一下注意事项之类的,后面她就自己上下课就行了。”
“不会出事吧?”程冶皱了皱眉。
周郁坐回位子上,给自己扣上安全带,说道:“高功能自闭症不是傻,她其实蛮聪明的,就是发挥不出来,我只要反复教,她能在心里记个大概。”
“原来如此。”
程冶看着前面,开车驶了出去。
车内没放歌,安安静静的。
过了一个转口,周郁忽然开口道:“你今天不高兴?”
程冶开着车,听到他的问题眼皮一跳,说道:“没有啊,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周郁笑笑:“我用两只眼睛看出来的。”
“……没有。”
程冶咬着牙不承认,主要是原因太丢人。
周郁见他嘴硬,眼底的笑意更甚,慢慢竖起两根手指,揶揄道:
“第一,你上车没听歌;第二,你没追问我关于谭薰的事。这不太正常,说明你心绪不高,我说的对吗?”
“……”
对对对,你说的都他妈的对!
程冶有一种被看透的恼羞成怒感,脚下一踩油门,在即将红灯的最后一秒,穿过了路口。
前方的路段车辆多起来,他放缓了车速。
事到如今,反正心思都被戳破了,他也懒得藏着掖着,坦白道:
“我就是觉得自己不太了解你,好像除了你有妹妹,开着一家纹身店,有几个好兄弟……还有个不靠谱的妈妈以外,其他的就不知道了,这让我很烦,你知道吧?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我就是烦……”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特别想去亲近一个人,结果离得越近,越是感觉对方虚幻,怎么抓都抓不住。
并且你还不能急躁,因为对方可能一碰就碎。
你需要像刻意收起獠牙的野兽,小心翼翼地去探寻一个可能随时会消失猎物。
周郁沉默了。
程冶好似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歧义,没继续开口,只一个劲儿地开车。
其实在脱口的瞬间,他就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明明他还没说过自己的情况,凭什么要求对方全盘脱出呢?
而且自己不知道也是应该的,毕竟他没有出现在周郁的少年时期。
现在的迫切,只是私心作祟。
从昨晚和今天早上的吻开始,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他想抓住周郁,想了解他的一切,想一直呆在他的身边……
车子停在宠物医院门前。
两兄妹下了车,周郁敲了敲窗户问道:“不上来坐坐?”
程冶勉强地笑了笑:“不了,感觉头还是有点儿不得劲,我回家睡一觉。”
“行,那你记得吃饭。”
周郁说完,转身朝店里走去。
程冶看着他的背影,心头一跳,脱口而出叫道:“周郁。”
周郁顿住,投来“还有事”的目光。
程冶道:“再见。”
周郁笑了:“嗯,再见。”
程冶摇上车窗,开车往房子的方向走。
他的手死死地握紧方向盘,手背上青筋微露,后槽牙紧咬,呼吸快的有些不自然。
恶心,真的恶心!
他竟然像程海平一样,想要控制一个人!
真是恶心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