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郁看着程冶的操作,莫名想乐。
明明现在不是该笑的场合,但他就是憋不住,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两下,他只能用低头来掩饰。
有些人天生就适合装逼。
比如程冶。
他手里那张卡,哪里是什么精神病院的卡,分明就是张身份证,周郁替他挂号的时候还用过。
但他一通操作猛如虎,说话时面不改色,气场两米八,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对面的女人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
女人张了张嘴,眼里露出畏惧,气焰顿时低迷下来。
她明显信了程冶,也不敢和精神病硬碰硬,而且对方一看就不好惹,万一出了事,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女人后撤两步,一把抓住男孩的手,想抬手指人又放了下去,只一脸色厉内荏地冲他们喊道:
“行,你们等着!老娘这就去报警,让警察看看你们是怎么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
程冶歪着头问:“你老公死了?”
女人脸色涨红,气的说不出话来,转身怒冲冲地走了。
此刻,周郁再也忍不住,闷笑出声。
程冶转身看着他:“你他妈还能笑出来?”
“不是。”周郁摆摆手:“我看你演的逼真又投入,就忍不住想笑。”
“笑你妈。”
程冶翻了个白眼,他低头看着周粥,问道:“你妹,妹没事吧?”
周郁收住笑,看着正自顾自拍打衣服的周粥,说道:“没事,刚才没打到,就摔了一跤,她从小皮实。”
程冶也在看着周粥。
她仍旧是面无表情的,好像刚才的纷争与她无关,仍旧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
程冶皱了皱眉,从见的第一面他就感觉这小姑娘有点儿怪,但也没具体琢么。
“谢谢。”
周郁真诚的说道。
程冶别开眼神,脸色不太好看,说道:“不用,我是看那个女人不顺眼才这么做的,她连孩子的意愿都看不见,有什么资格做母亲?”
那个孩子明明想道歉,却被女人制止了。
就在那一刻,他心底升起强烈的厌恶。
他厌恶女人的颠倒是非、厌恶她表现出来的作为母亲的独裁与控制、厌恶男孩的懦弱。
他甚至厌恶自己,也厌恶这个世界……
周围的空气似乎逐渐被抽空,胸腔有些缺氧,窒息感让他额角青筋狂跳,他很想做点儿什么来发泄。
“你饿吗?”
周郁的声音传来,像一把刀斩破了僵局。
他的意识瞬间回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你说什么?”
周郁似乎没发现他的异样,平静地重复了一遍:“你现在饿吗?”
程冶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因为生病没胃口,这两天他几乎没吃什么东西,现在胃里有种空落落的收缩感。
程冶“嗯”了一声:“饿了。”
“那我请客,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
周郁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沉吟道:“这个时间段,我们就去那家超好吃的店。”
“随便。”
——
“这就是你说的超好吃?”
程冶倚在车门上,指着眼前的气派的粥店问道。
周郁正半边身体探进后座,用手轻拍着周粥的脸,小姑娘有些晕车,一坐车就容易睡觉,还很难叫醒。
在被拍了好几下之后,周粥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周郁见状,告诉她穿好外套再下车,然后自己撤出来,站直身体冲程冶露出一抹坦然的笑,说道:
“你抬头看看,牌匾上是不是写着“超好吃粥”?”
程冶看了一眼,差点被牌匾上闪亮的大拇指亮瞎眼睛。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听听,你是不是在说屁话?”
“你进去尝尝就知道了,这家店是百年老字号,所有种类的粥都非常好吃。”
程冶说道:“世界上最大的骗子:百年老字号。”
周郁心道:看来没少被骗啊。
他又说道:“当年周粥出生时没想好起什么名字,后来我妈喝到这家店的粥,才一锤定音,敲定“周粥”这个名字。”
程冶这次比较沉默:“......令慈不是一般人。”
谁家好人会因为喜欢喝粥,就给孩子起名叫“粥”啊?
幸亏周母当年没吃猪蹄,不然周粥现在或许就不叫周粥,而是叫“周蹄”了......
周郁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看见周粥从身边跑过去,就搡了搡程冶,说道;“进去吧。”
程冶跟上他的步伐。
刚走进店里,一股热气、夹杂着米香扑面而来,醇厚又清淡,让那被冷风吹到干巴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僵死的肠胃重新蠕动,程冶瞬间饿的要命。
周郁走到柜台那里,和里面的服务员说了什么,然后转身冲他招招手。
“怎么了?”
周郁说道:“二楼的隔间没位置,要等一会儿。”
“这里不是有吗?”
程冶看了一圈旁边。
他说完顿了一下,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挑了挑眉梢:“你是觉得我没法在大堂吃饭?”
周郁叹了口气:“是的少爷。”
程冶往后靠了一下,说道:“你这是刻板印象,谁说有钱人天天去高档饭店?我就爱逛夜市路边摊。”
那是因为你吃腻了路边摊,转角就能拐进餐厅切牛排。
周郁没再和他讨论这个问题,而是指着角落里的桌子,问道:“那要不在下面吃?”
“算了。”
程冶面上露出一抹嫌弃:“我刚才看见服务员永擦完食物残渣的抹布又接着擦桌子,那上面肯定全是油。”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惊得周郁差点儿想去捂他的嘴。
“你小点声。”
程冶看着他还想再说点儿什么,正巧这时服务员走过来,打断了他。
周郁和服务员交谈完,转头道:“有位置了,我们上去吧。”
“好。”
二楼说是隔间,其实是就是用空心木板划分的独立区域,门口用推拉屏风挡住,基本没有隔音效果。
谁要是八卦说大声了,整个二楼都是听众。
程冶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周郁笑着调侃:“这擦椅子的抹布可能和刚才擦桌子的是同一块。”
程冶坐的稳当,说道:“反正我没看见。”
因为周郁刚进来就点了餐,所以过了十几分钟,东西就基本上齐了。
除了三个人的粥,还有很多菜品。
现在一桌子对比起来,粥倒是成了点缀。
程冶问道:“这到底是饭馆还是粥店?”
“都说了百年老字号,还不允许人家随着时代洪流进步了?”
周郁盛了一碗汤递给他:“先来点儿打打底,你生病发烧,周粥头上破了个口子,所以我都选的清淡的。”
“这哪是进步,分明是跨步,也不怕把大胯给撕了……”
程冶一遍嘀咕一边喝汤,又目不转睛地盯着周郁的动作,忽然说道:
“你挺会照顾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