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王菩萨起身要走,我的父亲和我妈也没有留人了。
只见屋檐外风雨交加雷声又这么大的,今天王菩萨这临时来我家里,我妈见他也没带什么东西,连忙起身搁下手中的碗筷,去旁边找了一柄伞出来,递给王菩萨。
“既然这样,老宏屋头闹的这么凶,那王先生你就去他家里帮他看一下吧。”
王菩萨接过雨伞,点了点头:“那就先这样吧,看这样子最近在村子里面不太平,你们在家里待着也要好生注意。”
就这样,王菩萨接过了那柄雨伞,杨宏又重新披上他那宽大的雨衣,两人向屋檐外走去,穿进雨帘子里,只听见脚下一阵踩水的声音,清晰的轮廓身影逐渐模糊在沉重的雨幕之中,不消片刻便也看不见了。
房屋中屋檐下,只剩下了我与我父母三个人。
我爸又抬头望了一下那层屋檐下不断啪嗒啪嗒滴落的水珠,这雨下的大了些,下的每个人都心中恍惚,我爸神情惆怅了一些,便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希望王菩萨与老宏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话让我妈听见了,心中不悦,皱起眉毛来,她倒是在旁边嗔了我爸一句:“净说一些瞎话,王菩萨他做了多少年的丧葬一条龙,有他在肯定不会出什么事。”
屋檐外那深沉的雨幕中又是一阵闪电划过,连带着风雨似乎颤了一下,有些雨飘到了屋檐下面,险些湿了我们坐的几个板凳。
我爸倒是也没有在说什么,说完那句话之后,我妈就起身伸手去抬那几个板凳,想要换一下摆放的位置,外面的雨大了些,飘进屋檐下湿了板凳,那可就不好了。
只是我妈用手触碰到刚才杨宏坐过的那个板凳时,却是好奇的咦了一声,“老宏冒着雨过来,看来身上都被打湿了,你看他这坐过的板凳,这么冰冷,一点都不热乎。”
说着说着,我妈就顺势把这几个板凳都收得过来,放在了靠近堂屋的门边。
我在旁边正扒着碗中的饭,听见母亲的疑问,我也好奇的过去,腾出一只手来依次摸了摸那几个板凳,这一摸确实奇怪,我爸与王菩萨坐过的板凳都是热乎的,还留有余温,唯独杨宏坐过的板凳还是冷的,没有什么温度。
不过一想到冒着大雨过来的伯伯,他那浑身湿透的雨衣,以及他那湿漉漉的头发,我想估计是被雨淋湿了身子,所以才会冷吧。
我爸的想法和我一样,只见他靠在旁边的门上,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一根牙签剃着牙,慢悠悠的说:“那么大的雨,这么冷的天,老宏浑身都湿漉漉的,坐过的板凳热乎那才怪呢。”
听见这番话,我妈觉得好像好有些道理,也就没有再多言了,回身进屋去收拾桌子准备洗碗了。
……
从我家这个所在的位置到伯伯的家里面,需要经过一段茂密的竹林子。今天这雨大了些,脚下的道路十分泥泞,雨水在竹林中的打叶声从四周传起,倒也冲刷的干净,透露出一股芳香的新绿。
只是王菩萨此刻无心赏景,手中举着一把雨伞,跟在那杨宏的身后边。
杨宏身披一件旧雨衣,在前面走的飞快,溅起一地的泥水。
王菩萨毕竟已经到了不惑之年,身过半百,有时候这力气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眼瞅着杨宏在前面走的飞快,便停下步子歇了口气,在后面喊他:“我说老宏哎,你走那么快爪子嘛,等一下我哦?”
也不知道是究竟在竹林里面四周雨水落下敲打竹叶的声音太大,掩盖了王菩萨的喊叫声,还是说杨宏根本就是听了故意没有回应,总之不过眨眼之间,杨宏那身着雨衣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在深沉的雨幕之中。
“真的是个背耳朵,还走的这么着急。”
王菩萨也没有办法,虽然心中奇怪了一下,但一想到刚才老宏说的,这些天来遇到这么多事,想必也是很着急,也就没有再多想些什么,只是在嘴上吐槽了一句,赶紧就举着手中的伞,连忙朝前追去了。
只是在经过一个下坡路上,不经意间王菩萨瞥了一眼旁边的这一棵松树。
笔直的树干在竹林间孤零零的拔地而起,风雨的摧残下仍然是一动不动,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在这棵松树下,他发现了一个如果有人滑倒摔倒的痕迹。
王菩萨记得,刚才在老萧家里面的时候,老宏刚才讲过,他来的时候走的太急,在这里摔过一跤,一想到他那满身带了泥的雨衣,想必也是在这里摔得不轻,便摇了摇头,也没有再细想些什么,赶紧往前赶路去了。
只是此刻的王菩萨似乎没有注意到,在那松树树干下杨宏摔倒的痕迹上,那一圈被踩平了的泥土虽然被雨水打的有些模糊了些,在旁边,似乎还有另外一个脚印。
这一段小竹林路其实也不是很长,只是落雨天泥地湿滑,不好走路,所以倒也是耽搁了不长时间,一路上王菩萨走着,就连杨宏的背影都没见着,心中也嘀咕了一句,这家伙,腿脚这么利索,跑这么快?也难怪他天天晚上能跑一两里的路去公路,还差点被车撞,怪不得那些脏东西要缠上他,原来啊是看上他这条利索的腿了。
不过杨宏这人也真是,一点都不懂人情世故,他年纪比他大,杨宏都可以喊他一声老辈子了,也不晓得走慢点,等等他,万一他走路摔跤了,连个照应都没有咋办?
想着想着前一片豁然开朗,便已经走出了小竹林,来到了一座两层楼高的农村自建房面前。
虽然说王菩萨是我们村河对面外村的人,属于邻村之人,平时也不在我们这边住,但是以前村里面办酒席,他也是来这里走过的,所以呀也认得路,知道那个房子就是杨宏的家。
天色晦眀变化,雨水从伞檐上落下,模糊了眼前的视线。暗沉的天穹下,杨宏的家,只见此刻远远望过去,似乎一砖一瓦皆笼罩在一股沉寂的气氛之中。
……
我坐在屋檐下抬头,只看着廊庑下长檐滴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雨水已经小了来,没有刚才那么大了。
王菩萨这一去,也已经不知过了多久,还没有回来,马上就要当夜晚了,不免的我感觉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