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马就感到不对劲,要是放到平时起雾没什么奇怪的,但是放到今天这雾起的也太诡异了。
电动车还在颠簸着往上爬,因为已经用了多年,电机估计老化的不行,我爸把油门给到底了,电动车也只是用一个很慢的速度往上爬坡。
而且好像越爬越慢……
我蹲在车厢之中,环顾了四周,远处白茫茫的都是一片白雾,然后我就朝坐在驾驶位上的爸妈两人望去,这个时候雾大的,就隔这么近我都快看不清他们俩人影了。
“这雾怎么这么大?”
我朝他们俩喊了一句,我妈似乎突然很生气,立马接了话,让我不要大喊大叫,老老实实的坐在车厢里,千万不要回头看。
我立马就没有吱声了,默言不语,只望着他们俩的背影。
什么叫不能回头看,会看见什么吗?小时候看的那些恐怖电影桥段在这个时候回忆了起来,回头会怎么样,回头杀吗。
一股寒意又爬上了我的背影,我打了个冷战,立马就不敢往下想了。
现在可是科学社会,哪有这些有的没的。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么一段短短不过二三十米的上坡路,我爸骑着的三轮车他就是爬不动,越来越慢,甚至趴着趴着就停了。
“咋个咯,你的车怎么不动了,往天不是一下子就上去了吗?”
“我咋个晓得嘛,昨天才充满的电,我电门都给到底了,这咋爬不上去呢?难不成有人在后面拉我们车?”
此话一出,我们三人立马就沉默了,四周一片寂静无声,只听的三轮车电动机吃力的响声。
忽然电动车刹住了,牢牢的停在了这半坡上坡路上,再也没有往前行进。
“爸,怎么了,咋个不走喽?”
隔着那越来越浓的白雾,我朝前面问了一句。
没有人回应。
他们两人的身影渐渐被白雾模糊,能见度直线下降,明明就只隔了一两米,我就只看见他们两人的影子,怎么也看不清。
我心中感觉一阵古怪,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我又试着又喊了几声,他们俩还是没有回应,隔着淡淡的白雾,他们俩忽然就直挺挺的坐了起来,一下子把我吓得心里发颤。
“爸妈,你们……怎么了?”
四周的白雾扑面而来,有一阵凉意瞬间从四面八方压在了我的身后,我感到有一个东西,从后面过来,就靠在了我的背上,甚至耳边还能感觉到那个东西扰动的气息。
我感觉浑身直接僵住了,心脏跳个不停,额头上冒了一层冷汗,一动不敢动,更不敢回头。
不会吧……这种事情真叫我给遇上了?不是说我火焰山高嘛,这叫什么事……
“爸、妈……你们……怎么了,怎么都不出声儿……”
四周稀稀疏疏的响起了风声,那些茶地树叶竹林被吹的哗啦啦作响,但是这白雾却没有片刻的消散,难道真的是诡雾?
就在此时,有一阵古怪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笑了起来,在我惊骇的瞳孔中,我只看见坐在我眼前的爸妈俩人忽然脑袋扭曲成非常瘦小的一坨,就像是逢年过节腌制腊肉,令人骇然,然后,他们俩齐刷刷的转过了头,裸露在外的牙齿森然发笑……
“咯咯咯,就是你了……”
两人瞬间爬上三轮车头向我扑了过来,我那皱缩的瞳孔中倒映着俩人惨绝人寰逼近的脸庞,那一刻,我尖声大叫。
“啊!”
我瞬间醒了过来,从车厢头坐着上来,转头一望,已经到幺伯家里头了,爸妈和幺伯等村里的其他人四周已经围了一圈人望着我, 又哪里有什么竹林迷雾?
我只感觉到脸上有一阵火辣辣的疼,摸了摸脸,有些肿,好像被别人抽打过,再看见车旁边还抬着手掌心的父亲,我明白了。
我被我爸抽醒了,那刚才那个那些迷雾,那岂不是一个梦?
我妈见我醒了过来,终于是抚着心口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萍萍你终于醒过来了,你快要把你妈吓死了,不是说你火焰山高吗,怎么你还会被压。”
“就是,还说你俩比我好,看来你也和我一个球样,火焰山比我高还不如我哩。”
我爸不知从哪儿摸出一盒烟,点了一根抽了一口,吐了一口浊气。
旁边另外一个长辈朝我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然后却是皱着眉头,问:“萍子啊,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说吧,你刚才是怎么了,做梦了?怎么都叫不醒?”
这个长辈看起来是个中年男人,年龄也不算大,穿着村镇集市上常见的那种蔚蓝色衣服,但是我却不认识他。
我妈从旁边走回来,对我说:“湖对面村的王菩萨,你喊他王老爷。”
王菩萨?倏然间我想起来了昨天下午厨房里爸妈和我商量的谈话,想起来了那山坡头上那群跳舞的黑衣服人。
我点了点头,喊了一声王姥爷,然后我心中回忆了一下,就把我刚才那所谓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腊肉人头迷雾经过给讲了出来。
讲着讲着,我就看着这王菩萨的脸沉了下来。
“咋个咯,王姥爷,有啥子问题吗?”
“没得事,小娃娃不用管这些,你就待在这里,缓一缓,老久,你过来,有事情我跟你说。”
说完这句话,王菩萨便喊着我幺伯,俩人就进了幺伯家的院子,不知道干嘛去了。
我心中一阵疑惑,隐约一股不安涌上心头。
我爸把手上的烟抽完了,扔掉烟头,在地上踩了一圈,然后对我说:“萍萍,我们刚才上坡的时候,一下子就上来了,你妈也没有喊过你,也根本没有见过白雾,等我们到你幺伯门前时,我和你妈都下车了,回头看见你还直挺挺地坐在车厢里,一动不动,两眼翻白,这才急忙叫人来喊你,叫不醒我打了你好几巴掌,这才把你打醒。”
这么离谱?听我爸这么说,我心里一阵发毛,浑身不自觉的快颤抖起来,我摸了摸脸,脸上还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不可能,我妈肯定是喊过我的,她还不让我回头看,还说后面有人拉车——”
说着说着我往身后看去,一个跟斗跳下了三轮车,然后我走到三轮车后面,我看见那布满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此后却清晰的留下了两个爪印,上面红色的铁锈是刚刚被戳掉的,很是新鲜。
“你看,我该没有嚯(骗)你们嘛。”
爸妈两人,以及旁边一堆乡村邻居都围了上来,过来看我手指的地方。
“耶,还真的是哦,当真有个爪印。”
“莫非真的是有脏东西?”
“……”
乡亲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父亲和妈妈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摇摇头,没有说些什么。
“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今天先把你婶婶送出去再说。”
说完这句话,我爸起身进了幺伯家的院子。
我妈也是很不放心,她对我讲:“你不要到处乱跑,今天你就跟在我身边,我好照看到你,你也是,年纪轻轻的,火焰山那么高,居然还被压,一点都不如我。”
不知道怎么的,今天被当着父老乡亲的面被我妈这么一阵数落,我却一点也没感到不好意思,只管自顾自点了点头。
“好啦好啦,大家就去忙吧,标(别)在这里围着了,散了散了。”
闻声我向旁边望去,原来是我的大表叔,拿着一个大喇叭在那里当主持。
随着他的这几声呼喊,大家也就吆喝着散去了。
今天上午是我婶婶出葬的日子,幺伯家办了大概十余桌席,请了镇上的橱管师是来做菜,村里认识的父老乡亲们都要来帮忙,搭棚子做菜炒饭,摆席,抬花圈出殡,等等,这些丧制礼数都是不能缺的。
一时间大家热热闹闹的忙碌了起来,各司其职。
我抬头像他们家院子里望去,那水泥地的大坝上两边都摆满了花圈,那棺材就摆在正堂屋里,挂着一张黑白遗像,前面点了两口大蜡烛,那灯火白晃晃的,不知为何看到我心里又是一阵发渗。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看见那张黑白遗像的时候,明明隔得这么远,但总感觉好像,婶婶在看着我?
过了一会儿,王菩萨与我幺伯他们等人从院子里出来了,他在手上还拿了一串麻,远远的就朝我走了过来,叫我拿在手上拴在腰上,说我作为杨氏的晚辈,披麻戴孝这些礼节是不能够少的。
说着说着,王菩萨一把拉着我的手,眉宇间的神情很是凝重,我也自然而然的严肃的起来,其实隐隐约约也能感觉到这事情肯定是非同小可。
“萍子,你切记,我跟你说,这个麻你一定要系在腰上一定要系好,今天你婶婶出葬,你必须要跟在后面一起去,送你婶婶最后一程,她以后也会来保佑你的。”
我点了点头,对他答应了下来。
“一定要系好,千万不能掉。”
王菩萨又最后嘱咐了一遍,最后他离开了,去忙他的事情了。他今天在幺伯家的身份是整个出葬仪式的主持司仪,在这些方面在我们在村里邻里的很是德高望重,大家有这些需求都要请他,负责丧葬一条龙。
待到王菩萨走后,我妈向我走了过来,问那个王菩萨都对我讲了些什么?
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都一五一十的对我妈说了。
我妈点点头,然后对我讲:“等下子上了山,你一定要多加注意,跟在你姐姐他们身后,千万不要乱走,把你身上那根麻拴好了,我不跟你一路。”
我幺伯的大女儿前几天特地从城里回来,见她母亲最后一面,平日里我要喊他一声姐姐。
“妈,那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我疑惑的抬头,要是我妈不和我一起去的话,总的来说没有亲人陪在身边,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不安全感。
“我要去的,但是不和你一路,你要跟着出殡的队伍走,我跟其他人从另外一条路过来看你们出殡。”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听到这儿我心中感觉一阵轻松,心中那份担忧少了一些。
最后我妈向四周望了一眼,没有人朝这边看,然后又转头来拉着我的手讲:“萍萍啊,你也不知道咋个嘞,年纪轻轻的一个小伙子,就被压,等到这段时间忙过后,我带你去观音阁烧烧香,祈求个平安也是好的。”
所谓观音阁不过是村镇河边头上搭建的一个非常小小的土庙,不过几平方米的大小,自打我记事的时候就有了,也不知道是哪位大师的手笔,年年都是香火旺盛,烛火不断,以前我也跟着我妈每年过年都要去烧香上腊。
我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望了一下天空,还是那样的阴沉沉的,似乎仿佛随时都会落下水来。按理说这七八月份的日子里,不应该会这样的。
我又转头看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我家的那辆电动三轮车。后车门上那两个清晰的爪印,此刻是那般的刺眼,那样的诡异。
这个时候我心中蹦出了一个疑问,竹林土路里我遇到的那个事情,和那个山坡上的跳舞黑衣人,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联系?
咯咯咯,就是你了……
就在这么一瞬间这一道古怪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仿佛在我耳边响起,又好像来自我的内心中,我心中感到一阵发颤,连忙环顾四周。
只见父老乡亲们各忙各的,好像没有什么异样?
“怎么了?”
我妈看见我这个样子,心中很是不放心,又是问了一句。
我环顾四周,感觉应该是我听错了,估计是太过害怕都出现幻听了,于是我摇摇头:“没什么。”
“有事情你一定要跟我们说,千万别堵在心里头,听明白不?”
我又是点了点头。
“出葬了出葬了,回避了回避喽。”
就在这个时候从大院子里有一位老乡亲手中敲锣打鼓的,出来喊说了。
民间习俗,他这样说就意味着我们这些相亲的晚辈的要回避了,他们准备要婶婶的尸体从房间里抬出来,给收敛入棺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