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则吓了一跳,顾不得懊恼,慌忙起床。
捡起地上凌乱的衣裤,火急火燎地埋头穿起来。
在扣衬衣扣子时,不由将目光往床上一瞥,却差点没把他吓得灵魂出窍。
床上的男人浑身赤裸,只一条单薄的被子搭在腰间,堪堪遮住最大那个啥。
一大片胸膛暴露在空气中,肌肉结实线条优美。
再往上是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屋外,窗下是一条旧街,人声鼎沸,叫卖声不绝,暖暖的一缕阳光洒进来。
唐则却不觉得温暖,在男人凝视下,汗毛一根根倒竖起来,嘴唇微张,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此时不走,待何时?
唐则来不及扣最后一颗扣子,拔腿便跑出房间,像拉满弓的箭似的,飞出了大门。
来到街上后,唐则漫无目地走了一段路。
心乱如麻。
自己竟然上了老板……不,老板竟然上了自己,也不对,是自己先对他用强的。
啊啊啊别想了!
始作俑者是……唐芯。
她为什么这么做?
晨光下,人来人往的街道中,唐则猛地抬起头,眼眸里的烦乱被愤怒所取代。
他立刻在路边打了一辆车,赶去了医院。
早上的医院,人不是很多。
唐则走下出租车,怒气冲冲地奔进医院大厅。
“唐……唐则,真的是你呀,好久……哎?”
护士沈灵见到他,十分兴奋,主动打招呼,却没得到唐则的理会。
他现在就像一头发怒的狮子,赤红着双眼,直奔317病房。
到了门口,正想抬脚踹门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面容憔悴身材纤瘦的女孩,赫然出现在眼前,正是唐芯,她手上提着水壶,似乎要去打开水。
“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唐则冷声质问。
没想到,猝不及防下,看见了被自己陷害的弟弟。
见他领口处暧昧的痕迹,唐芯眼眸微动。
成功了。
却没有解气的感觉,反而……她也形容不出自己的感受。
有种疯狂过后的空虚和愧疚。
唐芯不动声色地把身后的门关上,犹豫着去拉弟弟的胳膊,细声细气,“阿则,我……”
唐则毫不留情地甩开她的手,极力克制情绪,冷声道:“你是不是嫉妒我?”
“啊?”唐芯错愕,眼睛看了弟弟一下,立马又慌乱地垂下,矢口否认,“我……我嫉妒你什么?”
“你喜欢姓陆的,而姓陆的喜欢我,所以你吃醋嫉妒,就在饭菜里下药,找人强j我。”
“你胡说,我根本就不喜欢陆墨寒。”
唐芯不愿意把内心深处的秘密宣告出去,眼神闪躲地大声喊:“我承认在饭菜里下药,找人强j你,但那都是为了给母亲凑医药费。”
“呵呵,我只是说姓陆的,并没有说陆墨寒,你嘴上不承认,心却很诚实。”
“我没有。就是为了给妈妈凑医药费,问你要钱,你不给,我才出此下策。”
唐芯眼尾腥红,昏了头,口不择言,“凭什么我能为了妈妈出去卖,你就不能?”
“你……”唐则拳头握得咯吱作响,要不是他不打女人,早就一拳头抡上去了。
“我没给你钱吗?”唐则气得胸腔起起伏伏,指着她的心口,“你自己摸着良心问问,我对你怎么样,而你呢?”
唐则咬牙切齿,“竟然找有艾滋病的男人上我,你这是要置我于死地!”
“什……什么?”唐芯震惊地瞪大眼睛。
这个她是真的不知道,从来没想过要害死唐则,毕竟是亲弟弟呀。
“啪——”
手上的水壶掉落在地上,唐芯身子颤抖起来,整个人惊慌失措。
双手抓着弟弟的胳膊,红着眼睛,嘴唇哆嗦,“阿则,那你现在……你现在……”
结结巴巴语不成句,唐芯深吸一口气,而后坚定地说:“姐姐带你去吃阻断药。”
“不用了。”唐则冷笑一声,再次扒拉掉她的手,“以后不必再联系我,我本来就不是你弟弟。”
“阿则,是我错了,你别赌气,不认姐姐,”
唐芯小脸写满了深深的疚歉,抬起细白的手臂,“如果你还不解气,我给你咬一口,把病传给我……”
“啊——天呐,有人跳楼啦!”
317病房里传出细微的响动,窗帘珠子哗啦啦,闷闷的嘭一声。
紧接着,医院外面有人大喊大叫起来,混乱的骚动,致使唐芯说话戛然而止。
门口争执的姐弟俩,都懵逼一瞬。
对视一眼,而后齐齐开门冲了进去。
病房内。
窗户大开,风吹着蓝色的窗帘微微摇摆,凌乱的病床上空无一人。
姐弟俩赶忙奔向窗户,趴着冰冷的窗沿,惊恐地垂眸往下看。
楼下。
围着一圈人,圈里的老太太穿着病号服,一动不动伏卧在地面上。
头部刚好撞到路边最硬的砖头,流出浓浓的一滩鲜血。
胆大的围观群众皆是皱起眉,对她指指点点。
因为就在医院,已经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匆匆赶来抢救。
“妈,怎么会?”唐芯难以置信地退后两步。
单薄的身子似被千斤重压,摇摇晃晃,手肘赶忙撑着旁边的桌子。
却碰到了一张纸,唐芯转头一看,上面字迹歪歪扭扭,字不多却写了好几行。
震骇在窗边的唐则稍稍回神,脚步虚浮地凑过去,跟唐芯一起看唐美婷留下的遗书:
是我拖累你们了,我也不想活了。
唐芯,这些年,我知道都是你在撑着。
但你竟然害了你亲弟弟,不得好死,我在黄泉路上等你!
家里房子和所有值钱东西,都留给唐则。
你就下地狱陪我吧!
唐美婷亲笔。
唐则呼吸一窒,喉咙像是卡着一根鱼刺,难受又刺痛。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情绪的尽头是沉默。
“啊哈哈……”
而唐芯看完母亲的遗书,竟然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眼眶逐渐泛红,晶莹的泪水顺着瘦削的脸颊滑落。
下巴尖挂着一颗泪珠,盈盈欲滴,瞧着楚楚可怜。
这就是她日夜操劳奔波,不惜出卖自己肉体,都要保住的好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