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挂零自己也说不清楚，这刀胚到底比之前好在哪里。
但就像先前在厂里，他一眼就能看懂耐迪设计图一样。
现在，他同样一眼就能看出这刀胚牛逼了一大截。
可是这道工序也没多复杂，只是把刀胚放进真空炉里，短短几分钟就取出来，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真空也不是多么高大上的东西，超市里那些膨化食品，不都是密封在真空包装袋里的吗？除了延长食物的保质期，也没见装在里面的薯片虾条发生多么了不得的变化啊。那……刀胚在这真空炉里，还经过了其他处理？
胡挂零忍不住望向了张忠庆。
本来，他是不太愿意和张忠庆说话的。
除了张忠庆做事情太专注，他觉得不方便打搅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从小就和老师不对付，不管是什么科目的老师，都不会待见他，当然，也得不到他的待见。
而张忠庆苏科大材料学教授的身份，无疑是横亘在他们两人之间的一道深不见底的阶级鸿沟，使得胡挂零更加难以开口了。
但是当胡挂零亲眼见到，一把除了坚硬一些、其他地方都平平无奇的刀胚，在短短几分钟内，质量就有了飞跃一般的提升，终于实在忍不住心里抓心挠肝般的好奇。
不过，正当他想要开口询问、那真空炉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时候，却是见到张忠庆驻足在一桶深红色液体前，手上握着刀胚，将刀刃缓缓浸入那桶液体。
这又是做什么？
看样子……好像是淬火？
胡挂零怕打扰到张忠庆的操作，暂时把疑问压在心里，屏息注视着刀胚慢慢没入红色液体之后发生的变化。
但出乎意料的是，刀胚没入液体，并没有发出淬火该有的滋滋声，只是听到咕嘟一声轻响，液体表面冒出一个小泡又很快化开，之后便安静了下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张忠庆全神贯注盯着，嘴唇蠕动，似乎在默念计时。
大概十几秒后，张忠庆把刀胚慢慢从深红液体里抽出，放在眼前细细打量，沉醉而入迷的目光从他的眼镜镜片透出，像是在欣赏一件精妙绝伦的艺术品。
胡挂零也忍不住凑了上去。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这把刀胚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刃口出现一条波浪状的黑色刀纹。
冷白色刀身也彻底暴露在空气当中，虽然还没打磨刀刃，但也令人一瞧就心里发寒。
更关键的是，整个刀身表面，散发着微弱的黑光，显得神秘异常。
再与浸入深红色液体之前比较，这把低合金钢刀，无疑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挂零心中充满了疑惑。
如果张忠庆是在这儿搞材料实验什么的，那他看不懂也就算了，毕竟他也知道自己的斤两，高中课本都没读踏实……
可也不是什么高端实验啊！分明就是最原始的手工铸造，俗称打铁，他堂堂一个4级铁匠，怎么就能看不明白呢？
不过伴随着疑惑，胡挂零心里也隐隐激动起来。
因为他似乎看到了打铁的另一种可能——不需要多么高超的技巧，也不用消耗太多的时间和体力，只要搞明白那个真空炉的作用，还有这桶深红色液体是什么，就能轻松打造出远超他现有水准的装备！
虽然这两样东西明显不简单，很难在游戏里复刻出来，但只要弄懂原理，一定也是大有好处的。
胡挂零心里激动想着的时候，张忠庆已经把成型的钢刀放到了砂轮下面。
他这砂轮是以金刚石为主要磨料，通上电之后，在电能转化成的机械能作用下飞速旋转，很快就将刀胚的钝口打磨成锋利的刀刃。
至此，这把低合金钢刀彻底完成。
张忠庆握着这把钢刀，目光望向旁边一处略显杂乱的地方，那里摆放着一些立桩，有的是纯粹的木桩，有的则在桩上缠绑了草绳或皮革，也有的是金属桩子。
这些立桩有的已经被砍掉一截，就连金属立桩上，也遍布着深深浅浅的印痕，显然是用来测试兵器性能的。
张忠庆手握新鲜出炉的低合金钢刀，跃跃欲试。
不过当他余光瞟到那架用作打铁的工作台，心底泛起一阵后怕。
刚才一直沉浸在工作的专注中，所以心里还没觉得如何，但现在钢刀完成，松懈下来的心神将刚才发生的那幕稍加回味，后背便生出一股寒意——还真是惊险啊！
看来还是别逞强了……
张忠庆想着，将钢刀递给胡挂零，“挂零，去试试刀吧，怎么说也是在你的帮助下才完成的。”
胡挂零愣了愣，在他印象里，老师都是非常不好说话的，这位张老师更是贵为教授，按理说应该是更难相处才对，却没想到好像很和善？
不过他也确实想看看这柄钢刀，到底能发挥出怎样的威力。
胡挂零接过刀，走到测试桩前，在张忠庆的眼神示意下，挥刀砍向木桩。
只听噗地一声轻响，刀刃便像切入一块黄油一般切进了木桩。
被切断的那截木桩滚落在地上。
胡挂零看着整齐光滑的切面，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这也太轻松了吧？
“试着砍那根铁桩。”张忠庆说道。
“哦，好。”胡挂零愣头愣脑地，拿着刀比照旁边那根黑色铁桩砍去，因为担心刀刃被铁桩崩出缺口，他没敢用太大的力气。
怎料一刀挥出，整个刀刃竟嵌入了那看着就非常硬实的黑色铁桩上，
胡挂零手上一抽，没怎么用力，就把刀从铁桩里抽了出来，再看刀刃，却是光滑如新。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时，张忠庆的声音传来，“别怕，用力砍一刀试试！”
“好。”胡挂零深吸一口气，用两只手紧紧握住刀柄，一刀砍下。
这下，他感受到刀刃前头遭遇一股阻力，不过还没来得及仔细感应，仍旧是听到噗的一声，便看到整个刀身划过铁桩，一刀两断。断掉的铁桩掉落在水泥地上，发出金石碰撞的声音。
再把钢刀拿到眼前细看，刃口居然依旧光滑，就像从没使用过一样。
胡挂零瞳孔微缩，忍不住用刀背敲了敲剩下的半截铁桩，又仔细看了看刚砍出来的横截面，发现这确是实心纯铁桩无疑。
可是，这真的是他印象中的铁吗？怎么感觉，比刚才砍的那根木桩子硬不了多少……
短暂的迷糊过后，他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词——削铁如泥！
本以为这个词只是现代人对古代兵器的意淫，只存在于古装剧里面，却没想到今天亲眼见识到了……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胡挂零心头一片火热，要是能学到这门手艺，到了游戏里，照猫画虎打造出这么一把武器，岂不是能横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