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轮轮严格仔细的筛查后,刘盈也终于挑出了自己的太子妃。
刘盈挑选的太子妃是河东人,姓韩,家里现在就是寻常百姓,靠辛勤劳动赚了点小钱。
祖上是个读书人家,沾了点书香气息,家中有些规矩,对子女皆严格教导,供子孙读书,对这唯一的女儿亦是疼爱,小小年纪,在家中和兄弟一起启过蒙,有几分墨水,被教养的倒也气度不凡,竟然不输于高门显贵的贵女。
这一次呢,太子要选秀,他们家有个孝顺的名头,又是书香门第,平常的时候也与人为善,最重要的是,家里的女儿都挑了父母的优点长,长得颇有几分秀美。
因此,自然也就将名字报了上去。当时想着,就算是不能被选上,留在宫里,做几年宫女,也能积攒一笔钱,回来之后充作嫁妆,也能嫁个好人家。
慕容钰跟刘邦说起这位女子时脸上还带着丝诧异,那表情倒像是在说竟然捡到宝了。
刘邦吊儿郎当听着慕容钰的汇报,听到这点点头,对这女子颇为满意,家世不显,能力也有,还有几分姿色,颇为适合他们老刘家。
就是那韩姓颇有几分扎眼,但民间这般女子实在难找,又如此适合刘盈,问题不大,可以忽略。
“就这么定了”刘邦大手一挥拍了拍桌子,十分气派地喊道。
慕容钰听着这话,难得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再三向刘邦确定着。
刘邦被搞得不耐烦了,急忙起身皱着眉头对着慕容钰吐槽了几句:“当初不是皇后想着要民间女子做太子妃的吗?现在选出来了又不满意了?”
慕容钰这边抿了抿嘴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刘邦哼了一声,大刀阔斧地离开了。
慕容钰望着刘邦还算利索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快压不住了,若不是有人恨不得哈哈大笑。
真想看看刘邦知道韩氏女子的身份的那个表情,一定如调色盘般精彩万分。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啊,跟我没关系,将来可不能怪我啊。
而作为别人眼中的幸运儿,太子妃韩氏,嗯,她在家也就是有个小名,叫做翎儿,自然就留在宫里,被慕容钰招过去开始了婚前教育。
而同时呢,韩翎的家人也被快马加鞭接到了长安。刘邦在戚里给他们安排了一处宅子,又在太学里头,选了几个博士专门教导韩翎的父亲和兄弟,总之呢,不能让外戚给刘盈拖后腿。
慕容钰见着这韩信的嫡长女韩翎时就颇为喜爱,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瞧见了她最为可贵的闪光点。
韩信虽政治素养不高,但是教导子女方面还是可以的。从她那熠熠生辉的眼睛中就能看成她的性情比较坚韧,不是什么很容易被动摇的人,学识见识可以后天培养,而作为太子妃,作为未来的皇后,若是性情软弱,容易动摇,那就是个麻烦了。
慕容钰亲自将她带在身边,先是教导礼仪,让她学会规矩,之后呢,就是让她可以利用这些规矩。
作为上位者,规矩这种东西,只能是束缚别人的,而不是约束自己的,当然,也不能完全将这些规矩视若无物,事实上,规矩这种东西制定出来,本身就是为了保护绝大多数人的,上位者必须要给自己制定一定的上限和下限,才能够确保自己不行差出错,以免伤害到更多人的利益。
慕容钰一开始的时候,并不亲手教导她如何理事,而就是让她先学会适应这个宫廷生活。不过看起来她适应的不错。
韩翎也是个聪明人,学习东西的能力极强,一点就通,又刻苦努力。
很快,大婚之日就要到了。
那日,举国同庆的好日子,刘邦与故友嬉嬉笑笑喝着酒,刘盈红着脸牵着盖有红盖头的韩翎,羞涩地笑着。他的太子妃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慕容钰看着这混乱的局面,对着审食其一顿吩咐,他领命躬身前去。
乔装打扮过的韩信恍惚地用手挡了挡倾洒下来灿烂的阳光,短短几月,宛若隔世啊。
因着刘邦在长安城中,他只得缩在这僻静的宫苑里,被慕容钰派来的侍卫里里外外把守着。伤是养好了,但快憋出病来了。
今天这吕雉到底安的什么好心,居然允许他出来,虽说弄得灰头土脸像个小厮般,周围侍卫们扮成小厮团团将他围住。
但能呼吸这新鲜的空气,他就已经很满足了,他现在本就是个死人,只能如过街老鼠般活在阴暗处。
耳旁一阵阵喧哗声传来,跟着侍卫七拐八绕,瞧着这宫苑中遍地铺满的红,随处可见的喜悦。
韩信愣了愣,而后喉咙哽咽了,死死拽着一旁侍卫长的衣袖,充血的双眸死死盯着他,沙哑地一字一顿道:“今日可是太子大婚?”
侍卫们迅速用高大的身躯遮挡着,在这热闹非凡的宫中他们无人在意。
被揪住的侍卫长一把捉住韩信的手,缓缓而有力地压下,嘴唇凑到韩信耳边淡淡道:“今日可是太子大婚的好日子,淮阴侯也不想毁了女儿唯一荣重的日子吧。”
韩信闻言顿时如皮球般整个人泄了气,仿佛老了十岁,不再言语。
侍卫长接着道:“娘娘慈悲,特准淮阴侯能瞧着这大喜的日子,令我等悄悄带领侯爷前往。淮阴侯应该也不想被人发现吧?”
望着侍卫长意味深长的笑容。韩信急忙点了点头,乖乖照着他们安排跟他们前去。
于不远处,太子刘盈红着脸温柔牵着他女儿的手,隔着红盖头温声细语对着他女儿说了些什么,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韩信眼角湿润地弯了弯嘴角,静静凝视着安静矗立在那的红衣女子,低声对侍卫长道:“走吧。”
“不再看一眼吗?”侍卫长淡淡道。
“不了”韩信最后看了一眼她,垂着头躬身扮成小厮,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刘盈虽在刘邦眼中是软弱无力的代表,但这样的人,无论对谁也是温文尔雅的,很少跟人急过眼。对他的女儿自然也是。
他虽可能不是个合格的太子,但是应该会是个合格的丈夫和阿爹。
他也就不担心他的女儿了,当务之急就是要稳住刘盈的皇位,这样他们韩家和他那小外孙才有立足之地。
椒房殿内,慕容钰撑着脖子听着一干事务的进度,审食其弯腰低声在慕容钰儿耳边道。
慕容钰心情不错地笑了笑:“传”。
韩信大跨步地走了进来,身体在这几个月的静养中早已好得差不多了,举手投足间将军的气势扑面袭来。
他恭敬作揖道:“臣参加娘娘。”
慕容钰弯了弯眉目,本宫就是要让他心肝情愿俯首称臣。
她起身上前微俯身,手一伸,手指落在韩信脸上,稍稍用力,将他的脸给扬了起来。
韩信抿了抿嘴,却罕见柔顺由着她,平日里将军的傲慢无力早就被无声无息地磨平了。
“接下来的日子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淮~阴~侯~”慕容钰坏笑地延长了后面几个字。
“诺”韩信仰着脸恭敬应答着。一身衣物尽污,沾满灰尘的脸却丝毫掩盖不了他那璀璨如繁星般的眼眸。
她突然想起记忆中吕雉对他的印象。那是还是无名小人的他还走在萧何身后,明明籍籍无名却桀骜冷漠,仿佛他不是一个偷跑的小卒,而是只手可摘星的擎天之人。
而后来,他的确做到只手摘星,视起义军无无物的章邯被他逼得战败自刎,战无不胜的项羽都成了他的手下败将,他的名字无人不知,而他也越发倨傲。
如今竟也落到了这般的田地,被折了傲骨,囚禁在这深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