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辞官?”孟定川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云玖一人干着三个人的活,若是他不干了,旁的不说,那粮草军制都要交代他们兵部来。
“万万不可,朝廷新定,人心不稳,云大将军怎么能辞官。”左思胡须都气的炸开了,他一把年纪总揽朝政,整日唉声叹气,想要乞骸骨。
他都没辞官,云玖年纪轻轻,凭什么撒手不干。
“按照历代祖制,驸马都尉实没有身居高位者,求皇上成全。”
坐在上首的小皇帝萧珩苦着小脸,他看向左思又看向自己的老师姜榆,他们都在底下偷偷的使眼色。
于是他不作声,直到内侍唱喏着退朝,云玖还言真意切的跪在大殿上。
众臣出了大殿,左思捋着胡须,心里直犯嘀咕,这些年来大魏西边的秦州一直靠云玖镇守才稳定。如今他身在朝中,秦州的事还是由他负责,还别说秦州上下就是服云玖,现如今他想要辞官,那秦州必不能安稳。
西夷的皇位更迭已经完成,大皇子石勒继位,两国现在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西夷内乱不断,而大魏虽然相对平和些,但皇帝年幼,许多事情并不能做到朝廷和天下一心。
左思稍作思索,折身问旁边的内侍,“大长公主可在宫里?”
“公主此刻正在卿思阁听讲。”
“听讲?”左思疑问。
内侍低头回答道,“今日宫里来了几位大儒,说是要给陛下讲学,公主便先过去听了。”
“带路。”
左思走了几步,转弯后远远就看到大前面有个两道熟悉的身影,是兵部的孟定川还有姜榆。
眼看他二人就要踏入卿思阁,左思心里叹息,他真是小人之心,但他辅佐幼主,不能不尽心。
这孟定川和姜榆都是宋至将军的门生,宋至和皇帝可不亲厚,要说朝廷上最忠心耿耿的还得是大长公主。
正因此,那秦州无论如何都要掌握在云玖手中。
一边想着,他一边也跟着进了卿思阁。
阁内几位头发花白的大儒,身穿布衣,精神奕然,见朝中的大臣来到此处,纷纷停下言谈,准备退入偏殿。
“老臣参见大长公主。”
左思入内请安,见到他过来,姜榆和孟定川跪下的身影更加坚定。
“公主,万万不能准许云将军辞官,西南一方的稳定还需要他坐镇。”
先说话的是孟定川,本来孟家老将军替他驻守睦州压力就已经十分大了,要是云玖辞官,西南两州的种种威压都要落在他那老父身上。
姜榆附和,“公主,云将军值此朝廷多难之际辞官,其心有异,请公主重罚。”
左思见状,“公主,老臣也是此意,近些年京城时局多变,人才匮乏,多年不曾科举取仕,天下读书人都对朝堂失了信心。人才凋零至此,云将军怎能大言辞官。”
萧姝言手里握着书卷,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难怪今个儿早朝时,云玖还意有所指,说她近来太劳累,不若不进宫,安心的在府里歇着。
她道云玖怎么忽然体贴起来,原来是要作妖。
“公主,云将军辞官之事,莫不是您的默许?”
“本宫……”
“姑母。”
门外远远就传来小皇帝萧珩的声音,他进了门,才发现阁内满是人。
见到他来,萧姝言起身恭敬的福身施礼,尽管小皇帝一再同她说不要多礼,她还是谨守规矩。
“参见陛下。”
“都平身。”
萧珩走到萧姝言身边坐下,“姑母,方才在大殿上云将军要辞官。”
“以陛下看呢?”萧姝言问他。
“朕不知,可老师说西南一地需要云将军。”
萧珩年纪轻轻,已经十分聪慧冷静,比之同龄人何止优秀千万。
见到他这样说,萧姝言才看向几位大臣,“云将军辞官之事,本宫实在不知情,不过按祖制……”
“公主千岁,事急从权,昔日后蜀之驸马都尉韩奇,也曾以上将军,京畿营统领兼别州刺史辅佐幼主。”
左思起身拱手回答。
他们如此情真意切,萧姝言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既然诸位都是这样的意见,那本宫自会劝说云将军。”
她话音刚落,云玖也来到了卿思阁。
阁外的内侍通报之后,他入内请安。
方才的话他隐约听到了一些,请安未起身,他就又将大殿上的话说了遍,“陛下,公主殿下,臣委实不堪重任。”
“臣出身微贱,又……”
萧珩看向他,单手支着小脑袋瓜,眨巴眨巴眼睛,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云将军的意思朕听明白了,是说自古以来驸马不能身居高位,手握兵权。”
“正是。”
萧珩继续道,“那朕许你和姑母和离,大魏百姓不能失去将军这样的人才,你和姑母和离之后便不再是驸马,不就可以继续为官,甚至回到秦州戍守。”
左思那严肃的老头儿强忍着笑意,他还当皇上年轻,此刻看,日后这位年幼的陛下极有可能成为一代明主。
云玖可怜的看向萧姝言,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行。臣死也不能和公主和离。”
“那此事实在难办,将军若坚持辞官,依朕的意思……”
云玖起身走到一边坐下,“臣又细想了想,臣身为人臣,辅保陛下,更为一方百姓,鞠躬尽瘁,岂能辞官。”
午后,萧姝言才出了宫城,赶回公主府。
出了宫城往左边走一条街,再拐个弯便到了公主府,因云玖是外臣不能在宫内久留,他一个人又不想先回公主府去,便在宫城外等着萧姝言。
路过的那些和云玖不熟悉的朝臣,无不嘀咕,“一定是做戏,不就几步路,何至于寒冬腊月的在此处等着公主。”
“是啊,听说公主和陛下对他早有猜忌,他不得已才当众辞官。”
“当众辞官陛下岂能允准,他还不是仗着大魏如今并无多少将才,这才故意为之。”
“可怜啊。”
“依我看,公主府出身的家奴,尚了公主,心就野了,妄想更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