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姝言低眉敛目,捂着胸口又轻咳了两声,每一声都似咳在云玖的心上。
云将军心疼的蹙紧眉头,他不知道公主这几年经历了什么,单看公主这状态,也知道公主过得不好。
都是他没用,没能好好保护公主。
他小心的走到她身边,轻声问她,“公主不会怪臣轻慢吗?”
“将军是要嫌本宫轻浮?”她挑眉,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云玖伸手揽过她,似怀抱着易碎的珍宝,软玉温香抱了满怀,他心心念念,本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的人,活生生的坐在他面前,坐在他的怀中。
“臣求公主唤臣的名字。”他似乎很委屈。
“阿玖。”
“我在。”他心中甜丝丝的应声。
公主果然是最最喜欢他的,公主来丹城定是为了寻他。
他好高兴,好感动,恨不能趁夜给丹城,秦州,边城所有的寺庙庵堂都捐上一大笔银子。
谢天谢地,公主她平安无恙。
他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儿,这一切真的不是在做梦!
夜幕深沉,云玖真就恭恭敬敬的在萧姝言的房门外值守了一夜。
楼下的陌随强撑了一夜,秋棠更是不敢入睡。
他们坐在楼下,楼上的那位眼角眉梢一直染着喜色,他时不时的回头看向房间内,见里面灯火摇曳,床上的人儿睡的正香,便又安心的站定。
画面格外清奇,像是费尽千辛万苦的田鼠,偷了一库房的粮食,心满意足又怕旁人觊觎一般。
“你出的主意,要让公主给他喂毒药?”陌随低声问。
秋棠扶额,从前云玖待公主好她自然知晓,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已是一方大将,镇守秦州又有伪帝封侯赐爵,她想着人定是会变得。
毕竟人一旦富贵……
谁能想到那位矢志不变,甚至身为大将军,甘心做值夜宿卫的事。
可以瞧得出,他见了公主是发自肺腑的高兴,甚至觉得自己能站在那里守着公主是捡到了天大的便宜。
“又不是真的毒药。”秋棠叹了口气。
接下来两日,云玖本欲请公主到府上暂住,公主不肯去,她留在客栈不走,云玖自然也不愿离开。
于是乎,客栈门前就出现了这么一幕。
先是云府的管事领着一众仆从来到云居客栈,他们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外,守着一早上,这客栈看着寻常,又总觉得处处透着古怪。
别的客栈应是客人进进出出,店小二在门前迎来送往。
偏这家客栈门口安静的很,店内大堂也有客人在用膳,谈笑,却并不出门。
店小二站在柜台后,昏昏欲睡。
“站住!”
门内的左右随从拦住来人,云府的管家梁伯本是军士,因年轻时受伤太多,人至中年身体便不大好了,他为人周全,云玖就留他在府上做了管事。
梁伯拱手,“二位,我是来寻我家老爷。烦请行个方便。”
“梁伯!这些人好生无礼!也不打听打听丹城是什么去处,竟在这里耍横起来。”
随从冷着脸,漠视一切,“不论找谁,这里都不准进。”
“哎不是!”方才抱怨的小厮愤愤不平,“这客栈你家开的啊?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呢?”
梁伯拉住他,“少惹事,忘了老爷平常怎么交代的?”
“可是他们欺人太甚!”
梁伯又和善的道,“不知能不能打听一下,昨日是否有个相貌俊朗的男子进了这家客栈?我有要事要找他。”
“相貌俊朗?”随从本是暗卫营的旧人,一下就明白这些人是来寻云将军的,但……
云玖站在二楼门外,一下就注意到楼下的吵闹声,他快速走到门前。
“将军。”梁伯见到他出现,正要迎上前,又愣了一刻。
他跟着云将军这几年,从来也为见过将军这样精神烁然的模样,少了往日的颓丧,像是行尸走肉忽然被注入灵魂。
完完全全的似变了一个人一样。
“梁伯一早过来寻我,所为何事?”
“将军如何夜不归家,还吩咐不让人来打扰?”梁伯心有不解,忐忑的观察着客栈内的一切。
“只因遇见故人,在此叙旧。州衙中有姚长史,军中若有事,可以问过陈副将。”
他的意思是没有万分危急的事情,不要来这里打扰我。
“将军遇见故人也可以将人请到府上做客,何必屈身在客栈之中。”
梁伯还欲说些什么,云玖看向楼上,没了耐心,催促着让他离开。
“可刘大人登门赔罪的事?”
“就说本将军不想见他。”
他话音未落,已经转身又踏进了客栈。
晌午前,严小姐带人来到云居客栈,不出意外的她也被拦在了门外。她不似梁伯好说话,又一心为云玖的安危着想。
“我告诉你们!若不是让我进门寻人,我就烧了你们客栈!”
她手中握着剑,横眉冷竖,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守门的暗卫又换了两人,但依旧是油盐不进。
“姑娘尽管动手。”
“你们!”严小姐气急,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讲不通道理,又不怕威胁的人。
她可是严将军独女,是丹城太守的亲侄女,在丹城,除了云玖还没有人不给她几分情面。
她作势就要硬闯,暗卫穿着暗色棉绸的布衣,怀中抱着剑。
他们没有上过战场,但手上杀过不少人。
“姑娘。”剑光闪过,她一缕乌发飘然落地,“再往前一步,断的可就是你的脖子了。”
“你们!”严小姐被吓住了,“你们可知道你们绑架的是秦州刺史!是秦州军的大将军!”
“姑娘怕是没睡醒吧?这是客栈进出自由,我等可不敢绑架任何人。”
临窗的二楼房间,秋棠站在窗前,屋内的萧姝言正在教萧珩习字。
她自个儿听了护卫的睁眼瞎话都忍不住笑出声,不知道这位严小姐是忌惮云玖在他们手上,还是真的大度,竟硬生生咽下了被断发的耻辱。
“这姑娘对云将军还真是一片痴心。”
“你去叫醒云玖,让他自己处理,临街吵嚷怪扰民的。”萧姝言头也不抬,看不到她眼底的情绪。
萧珩离得近,他私以为姑母这话酸溜溜的,像他吃过的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