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慎言。”云玖有些嗔怪。
萧姝言一脸无辜的往他怀里蹭了蹭,他的眼眸格外的明亮,炙热又纯粹,似高山上寂寂白雪。
“饿了岂不是要用膳嘛?阿玖脑子里整日想的什么?”她故意揶揄他。
云玖语塞,脸红的滴血。
她撑起身子,居高临下的亲了亲他的唇,又看了一眼外头的夜色,月至中天,“阿玖困不困?”
云玖摇头,他此刻如在云端雾里,哪能睡得着。
不多时,公主府的角门走出一对男女,二人皆裹着狐裘大氅,女子手中抱着手炉。
寒寂的冬夜,皎月洒下清冷的光芒。
穿着公主府门前的长街,转到西街路上,远远就听到前面的喧闹声,叫卖声,歌舞丝竹声,男女谈笑声,酒馆勾栏迎来送往的叫嚷声……交织在一块儿,就着望不到尽头的各色灯笼,勾画出一幅人间烟火。
已是夜半,街上依旧人流如织。
萧姝言看着热闹的人群,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圆月,此刻若是坐在卫风楼上煮酒赏景,定然极好。
云玖寸步不离的跟着她,生怕二人在人群中走散。
旁边热气腾腾的汤饼摊传来诱人的香味,萧姝言回身拉过他的手,来到摊前坐下。
她并不饿,只是坐在一边瞧着云玖吃。
他生得好,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云玖被她盯着看,面上不好意思,浑身都觉得不自在,他生怕哪里做的不好,公主会厌弃他一般。
萧姝言握着他的手,她自个儿手上捧着手炉,竟觉得还不如云玖的手温暖,索性将手探到他怀中取暖。
街上人来人往,谈笑风生,云玖就坐在街角处,身边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人,面前是刚出锅的汤饼,他愈发的恍惚,此时此景太过于美好,他生怕都是幻象。
他不自觉的伸手在大氅内握住萧姝言的手,温软的触感传来,他就着腾腾热气喝了一口面汤。
这是他此生吃过最温暖美味的食物,后来十数年,他仍然这样觉得。
萧姝言乖顺的坐在他身边,目光一会儿落在他的身上,一会儿看向旁边摊上挂着的仕女造型的灯笼,她并不晓得云玖心中的弯弯绕绕,只觉得他今晚变了许多。
又过了一会儿,二人自汤饼摊离开,又往前街走了许久。
偌大的京城似乎走不到尽头,萧姝言有些乏累,她抿唇抱怨,“云玖,我不喜欢这里。”
云玖如她往常的动作一般,捏了一下她的脸颊,面上微凉,鼻尖也被夜风冻得泛红。
他心疼的道,“去前面找辆马车,咱们回去。”
萧姝言摇头,她倒也不是非要回去,只是此地吵吵嚷嚷太热闹了些,人多的地方,云玖总是要守着规矩,还要时时刻刻提醒她不可胡来。
她挑了挑眉,小声道,“我不累,我只是想阿玖了。”
云玖一怔随即立刻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垂眸,心里高兴又难过,公主是来了兴致想撩拨他,兴致无了便想不起来他了吧。
他第一次庆幸自己生了一副不错的皮囊,又有些悲哀,不过想来也是,他这样的人除了一副皮囊,也无甚值得公主殿下心悦的。
“我也想公主。”
不知为何,萧姝言总有种离别的恍惚感,分明云玖看向她的眼神深情如水,可她隐隐觉得这深情里藏着别样的情愫。
京城长街上,放眼望去是成千上万的人,云玖却只能看到自己身边的女子。
女子清资雅致,天香姝色,她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就比得过万千阑珊灯火。
“宋将军不日便要回庆阳,属下跟着一起去吧?”他问。
萧姝言心有不舍,他又道,“属下舍不得离开,只是属下想早些做公主的驸马。”
“好不好?”他央求间,有些撒娇的意味,眼角带着笑,深情又温柔。
“阿玖这样迫不及待?”
“是。”
他回答的坚定。
“好吧好吧。”萧姝言应下。
他们回到公主府时,天已微明。
萧姝言回到房间,浑身疲累,加之屋内炭火温暖,她打了哈欠,心头涌现困意。
云玖见状就要告退,她委屈巴巴的拉住他的手,努了努唇,云玖会意,下意识的环视了房间,屋内无人,屋外却有婢女随从侍立。
他飞快的,清浅的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接着快步离开。
人已经走到门前,萧姝言也准备叫人备水沐浴,他又迅速折身回去,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他紧紧的抱着她,低声哄着她,“公主说了心悦属下,可不能言而无信。”
萧姝言笑了笑,窝在他怀里闷声道,“自然。”
边城急报,西夷闻听大魏皇帝病重,蠢蠢欲动。
皇上急令宋至返回庆阳整军,准备随时开赴边城。
宋至领了旨意,立刻率部众返回。
他离开之前,将沈绣衣和云玖一并叫走。
他二人本欲面辞公主,毕竟是公主的暗卫,宋至想了想,军情如火,此刻公主还睡下未醒,犯不着为这样的小事惊扰了她。
于是便留了书信,自作主张的带走二人。
萧姝言醒来时已是午后,此刻宋大将军已经离京半日,远行了二百多里。
待她洗漱更衣,用了午膳,接着婢女才将宋大将军留的书信递上去。
“宋大将军今晨接到旨意,已经离京了,将军本欲同公主道别,又担心扰了公主安寝,便匆匆离开了。”
萧姝言尝了一口碗里的清粥,她都已经习惯了,军令如山嘛,大将军总是这般匆匆而来,匆匆离去。
“太子知道吗?”
“太子亲自去城外送了大将军。”
婢女如实回答。
萧姝言抬头看了一眼屋内伺候的婢女,秋棠秋月都不在,想来昨夜这二人都是彻夜未归。
妥妥帖帖的用了午膳,她从慢悠悠的拆了大将军留下的信。
公主淑鉴,边城动荡,臣奉旨离京,事出紧急,不能面辞,公主勿要挂怀。臣深以为沈绣衣,云玖二人有为将之才,留在京中不过一暗卫尔。臣自作主张带走他们,公主勿怪,此事已告知东宫,太子深以为然,并允诺替臣选些暗卫送入公主府。
臣宋至再拜顿首。
“大将军带走了云玖和沈绣衣!”她握着书信,不置信的又看了一遍。
“是,东宫派人来说,是有此事。他们还送了十名新的护卫过来,此刻正在院外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