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梁王得了温子正的消息,派人查证,果然查出方美人的事情是萧姝言背后安排。
因为温子正给的消息半真半假,梁王只知道方夫人与幼子病重失踪,大约是死了。加上方家父子近来发了小财,整天混迹在赌坊勾栏时也同人说,那晦气的夫人死了,他正要娶个年轻貌美的继室嘞。
梁王进宫去见贵妃,说起此事。
贵妃得知他已经将方家父子都软禁在手中,立刻道,“萧姝言不是想将方美人安插在皇上身边吗?那咱们正好可以将计就计,逼方美人为我们所用。”
“都听母妃安排。”
梁王离开后,冯贵妃立刻去了方美人宫中。她说起方家父子之事,话里话外的威胁方美人要顺从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方美人虽没读过多少书,但人还算机灵,她表面上装的恭敬害怕,其实心里一直翻白眼。
贵妃真真荒唐,拿她那继父继兄来要挟她?那她可太害怕了。
“过两日你传出消息,就说徐家要在城郊别院处死两个奴婢,那二人和太子妃小产之事有关。”
冯贵妃知道萧姝言恨徐家,毕竟她当初可是一腔真心都给了徐承书,结果被辜负,加之这徐家和太子妃小产一事牵扯不清,想必萧姝言早就派人盯着徐家的一举一动了。
如此正好,她可以送一个好机会给萧姝言。
只是那别院里等她的未必是两个人证。
方美人害怕,双眸含泪,整个人瑟瑟缩缩几乎要站不住了,“可,公主若问起我如何知晓此事呢?”
“自然是徐夫人与本宫密谋时,你无意中听到。”
方美人委屈点头,见她要走,才期期艾艾的跪下哀求,“贵妃要信守承诺,善待我父兄。”
“只要你听话。”
冯贵妃笑的肆意。
月上柳梢,皎洁的月光洒进房间。
从晌午前到此刻,萧姝言一直坐在床前习字看书,中途睡了一小会儿,醒来后依旧无视房间里站着的云玖。
秋月几度来催她用膳,她都不作声。秋棠没奈何也来催了几回,她嘴上附和,晌午桌上放着的饭菜一下未动。
“你也是糊涂,把人引到公主面前作甚?”
秋月心里后悔,她也没料想阿竹竟不将人带到别处说话。
见她沉默,秋棠定定的看着她,“阿月,别以为我不知晓你打的什么心思。”
“秋棠姐,我真的没有。”她否认。
“既然没有,为何如此行事?”
秋月闷闷哼哼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就是想看看公主她对云护卫是不是真的有别的心思?”
秋棠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蠢不可及,这还用看?”
“你瞧瞧公主几时和男子相处这样没有分寸?几时见她总是就提起一个人?”
莫说从前对徐承书没有,就是对太子都没有这样关心。
“可……”
“去叫张先生来。”
“啊?”秋月不明所以,“那个糟老头子来有何用?姐姐你都劝不好公主。”
公主都大半日没吃东西了,照她这样执拗的脾气,不消气,明个儿也别想好。
“快去把人叫来。”秋棠无奈。
秋月从匆匆去叫张一闲,此刻张一闲吃饱喝足,正准备睡觉。
秋月将人强行请了过来,他一惊一乍,“让我劝公主?”
“我不劝!”万一引火烧身怎么办,再说了人饿一两日不会死,反正这又不是在东海郡。
“行,公主既然没胃口,那明日后厨的肉食都停了,免得浪费。”秋棠开口便拿捏住了他的命脉。
张一闲一听她这话,立刻换了一副讨好嘴脸,他雄赳赳的走进院子,在敞开的房门前站定脚步。
“哎呀!你小子让我好找啊!不是让你多歇着吗?你怎么木桩子似的站到公主房间来了?”
“今日的药可吃了?”他虎着脸问。
云玖拉过他,要送他离开,他不肯,骂骂咧咧的道,“不用药,不吃饭,不休息,你是活腻味了?你这样折腾,伤如何能好的了!”
“我晚些就去吃药,天色不早了,先生早些回去歇着吧。”
他担忧的看了公主一眼,见公主没抬头,才软着语气劝张一闲离开。
“秋棠。”
公主的声音自房间响起。
秋棠脚步匆匆的进门,“公主,奴婢在。”
“去把云护卫的药取来。”
“是。”
秋棠面上一喜,她就知道姜是老的辣,对付公主还是张一闲有法子。
“公主,晚膳有您爱吃的蟹羹,您看要不要用些?”
萧姝言没答话,不拒绝那便是答应了,秋棠忙吩咐下人去安排。
不多时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齐,云玖的汤药也放在了边上。
烛火高燃,夜凉如水。
云玖将药一饮而尽,随即安静的站在萧姝言身边看着她用了晚膳。
“还要本宫喂你?”她头也不抬的冷冷的说了一句。
秋棠早就领着下人出了院门,屋内只有云玖和她两人。
云玖正要说属下不敢,话到嘴边怕惹得她更生气,于是依言坐下。他喝了一碗粥,吃了一块肉馅的酥饼,嘴里依旧有些苦涩。
待他们用完晚膳,秋棠带着小丫鬟将餐食收拾干净,悄悄退下。
“是属下惹公主生气了?”云玖垂眸,心里难过。
他自觉不愚笨,可在公主面前,总是不知所措。
“没有。”
萧姝言冷冷回答。
云玖不远不近的站着,他想解释,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他艰难开口,“公主。”
萧姝言不理他,他走近她,半蹲下身子平视端坐的她。
“公主?”他捏着她的衣袖,轻轻晃动了一下。
“属下伤口疼。”他眸中闪着烛光,声音颤抖。
萧姝言果然心软,脸色也缓和了不少,“那你早些回去歇着吧。”
“那指婚的事?”
“怎么?”萧姝言的声音高了几度,“你是嫌本宫的赏赐少?”
云玖跪下,“属下是想公主收回成命。”
“属下不喜欢她。”
萧姝言伸手替他理了理身上的衣衫,不无惋惜的道,“人家袍子都替你做了,你现在说什么不喜欢?”
云玖似乎有些雀跃,原来公主真的是为了阿竹给他送衣裳生气。
“那衣裳是老家的邻居婆婆做的,托她兄长捎来京城给属下的。”
“哦。”
萧姝言听他这样说,不悦的心情一扫而散,只是……分明是一句话的事情,他偏要到现在才开口解释。
她又开始生气。
云就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说错了什么惹的公主不快。
萧姝言转身进了内间,见云玖没有跟进来哄她,又气呼呼的走了出来。
“你就不能哄哄我?”
云玖艰难的看向她,眼神复杂,他用什么样的身份哄着她。
他眼眶发红,口中满是苦涩,心里尤为的苦。
“公主总要为属下娶亲,属下难过,属下的心痛的喘不过气。”
他捂着心口,刀绞一般难受。
“属下自知身份卑贱,妄想一直守在主子身边是属下僭越。
可属下不是物件儿,不想由着公主摆弄余生。”
“云玖。”
她心疼的望向他,无数飘忽羽毛无声的清浅的落在她的心上。
是她强人所难,她该知道的,云玖和她的身份本就不对等,她一恼怒,云玖除了惶恐不安,大约不敢有别的心思,是她欺人太甚了。
“傻瓜,你是极好的人。”
云玖眼睛亮了亮,探究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白日里我说的都是气话。”
“公主不赶属下走了?”
萧姝言点头。
他高兴的站起身,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云玖。”
她软着语气靠近他,眉目低垂,“我许是病了,心里酸酸的。”
她试探的捏着他衣袖上,余音中带着诱惑与娇嗔。
“你哄哄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