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主府时已经夜深,萧姝言沐浴更衣之后,来不及歇息,又赶去东宫。
太子妃小产之后,皇上下令斥责了她,这是皇上第一嫡孙,竟没能保住。
也因此皇上气的病了数日。
入了东宫,萧策窝在书房里,边看史书边自顾自的饮酒。
院内伺候的下人噤若寒蝉,远远的避着。
萧姝言无奈摇头,她先去探望了太子妃,太子妃依旧是往日那般冷淡的性子,面色憔悴。
她坐在院中,说着说着话眼泪就掉下来了。
萧姝言言语匮乏,翻来翻去的就是一句,让她宽心,孩子还会有的。
她不作声,流着泪。
萧姝言见她伤心如斯,不敢开口询问小产那日发生的事。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前去看望太子。
太子妃身边的婢女跟着萧姝言走了出来,她快步追上来,俯身施礼,“公主,您可要为我家太子妃做主啊。”
“起来说。”
“那日太子妃分明是喝了徐夫人递给她的酸梅汤,当夜太子妃就腹疼难忍,没了孩子。”
“奇怪的是,那日的酸梅汤许多人都喝了,还有梁家夫人也有身孕,她喝了却无碍。太医细查了之后,什么可疑的地方都没有,太子妃用过的碗盏也没有查出任何问题。”
婢女抽噎,“可奴婢知道,定是那酸梅汤的问题,太子妃平日饮食十分小心,只有那日喝了徐夫人递的酸梅汤!”
那日的宴席摆在东宫,是梁王妃坚持说东宫后园的荷花盛景是京城一绝,因此才替太子妃张罗了赏荷宴,遍请京中名门淑女。
太子妃被迫应下,不仅是因为梁王妃盛情难却,更是因为她有了身孕,按照规矩她要替太子选两个侧妃伺候。
没想到,人在东宫,酸梅汤也是东宫的厨子做的,依旧出了问题。
“回去好好伺候你家太子妃。”
萧姝言有些头疼,此事出在东宫,着实难办。
“是,公主。”
月光如水,斑驳的树影映在路上。
萧姝言推开书房的门,萧策瘫坐在书案前,单手托腮,“出去!谁让你们打扰本宫喝酒的!”
“出去。”
“皇兄。”
萧策听到的她的声音,晃晃悠悠的站起身,脸上难得的浮现了一丝笑意,他脚步虚浮的冲着萧姝言走过来。
“姝言,你可算回来了!”
他上下打量她一番,“父皇没责备你吗?”
萧姝言摇头,伸手将他手中的酒壶抢了过来。
“太子妃正伤心呢,你不好好安慰她,一个人跑来喝酒!”
萧策抬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妹妹,兄长好累,太累了。”
“兄长想远离京城。”
他絮絮叨叨的说起近来在朝堂上受的委屈,大臣不好纠缠,皇上动不动就疑心他。
他总觉得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有千万双眼睛盯着,但凡有一丝行差踏错,就会被无数人唾骂。
“父皇说我无德,上天责罚,才收走了我的长子。”
萧策忍不住的眼泪掉下来,自嘲的道,“要不是祁王叔替我求情,我此刻说不定已经被赶去给皇爷爷守陵了。”
兄妹二人走出房间,两人坐在院中的台阶上,望着天上的星辰,吹着夜风。
“如此也好啊,你去守陵,我死在常肃刀下。”
“常肃?”萧策喝醉了酒,头脑昏昏沉沉的反应有些慢。
“常肃刺杀你!”
他气的站起身,“你,你没事吧?”
萧姝言摇头,“我没事,不过常肃死了。”
“哥,我从祁州一路走来,处处可见流离失所的百姓,民生艰难。”
“还有咱们的秦州,你记得小时候外祖父教我俩骑射吗……他总是夸我聪慧,说如果我是男儿,就可以上战场,可以替大魏收复秦州……。”
“哥,他死前还在惦记着秦州的百姓,惦记着你我兄妹。”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放弃太容易了,但放弃之后呢。她和萧策自幼丧母,萧策能成为太子,除了他是嫡子之外,还因为宋家的兵权。
他若倒下,宋家必会覆灭,太子妃的母家也会被打压。
朝堂上万千拥护太子的人,也都会因此没落。
萧姝言的声音很轻,又带着千钧的力量,“哥,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帮你。”
“姝言。”萧策有些酒醒,他怎么能因为一时的挫折就松散懈怠,他还有他的宏图大志要实现。
“哥哥不会再颓废了。”
“当真?”
萧策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恩!大丈夫应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萧姝言嘴角扬起笑意,她拍了拍衣裳,站起身来,“我方才看了,你书房里喝了七壶酒,哦,连这一壶八壶。”
“这都是我府中酒窖里藏的梨花白吧?”
萧策脸色不自然的挠了挠头,“天太黑,你,你看错了。”
“一壶酒五十两金子!明个儿把钱给我送去,不然!”萧姝言咬牙切齿的威胁,“不然我就写信跟舅舅告状!”
“萧姝言!”
“哎!两壶酒而已,你别这么小气嘛。”
萧姝言气冲冲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什么两壶酒而已,那是她回京回的早,再晚些回来,公主府都得被人搬空!
再次回到公主府时,已经夜半。
“云护卫可醒了?”
“回公主,已经醒了。”府内的婢女如实回答道。
萧姝言折身往暗卫院内走去。
云玖住在西边最靠近院门的房间,此刻房间还亮着灯火。
他歪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卷书。
旁边窗前的桌上压着厚厚一摞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许多字,那些字一笔一划,看得出很认真,只是并无美感可言。
“云护卫。”
秋月敲门。
房间里传来沙哑的声音,“我已经睡下了。”
萧姝言示意秋月退下,她直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云玖听到脚步声,慌得披上衣袍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