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个年轻女人,一股浓烈刺鼻的香味扑面而来,陈元皱了皱眉,这是香水成瓶的往身上倒么?
她抹着粉白的圆脸,淡眉毛泡泡眼,眼睛却是红红的,抿着血红的厚唇,看了陈元一眼,眉开眼笑:“客人快请进!先洗个澡吧!”
她的热情让陈元很不适应,说的话更是莫名其妙,进门就洗澡?忙问道:“姜允熙在家吗?”
女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冷冷道:“她出去服务了,你等会再来吧。”
“你是他的什么人?”
“我是她朋友,没事快走吧,别耽误我赚钱!”女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耽误你赚啥钱?”陈元有点摸不着头脑。
女人不屑的瞟着他,冷哼道:“也不小了竟然什么都不懂?姐姐我自然是接客了,我时间紧得很,快走,快走!”
陈元恍然大悟,心中呸了一口,胡吹吧!就你这样还接客?假如我是客人,倒找钱也不干啊!
“她啥时候回来?”
这么说姜允熙也是妓女?陈元无法形容当时心里的巨大落差,那么清纯的女孩居然是个妓女。
女人真的不能光从外表看,如果没人告诉他,陈元还以为她是纯情的学生妹。
当然陈元并不鄙视妓女,在他看来她们也只是为了生活,和其他人一样,用自己的劳动换钱,而且绝大多数也不是谋取暴利,也没有坑害任何人。
“一个小时左右吧。”女人见他脸色苍白憔悴,大衣上还带着几片割裂的口子,一副穷酸相,愈加不耐。
陈元看着她红宝石般的眼睛,没忍住好奇心,随口问道:“你的眼睛?”
“漂亮吧!当然是兔化啦。”女人有些得意的抛了一个媚眼。
这个媚眼令陈元汗毛全竖起来了,仔细看了看她头上,确定没有兔耳朵的迹象。
“兔化?你怎么没耳朵?”
“这都不知道?我当然是只做了眼睛兔化啊。”女人撇嘴斜睨着他。
还可以这样?陈元又长见识了,见她一副被自己挡了发财路的嫌弃脸,自觉的和她告辞,转身离开。
一个多小时后,姜允熙把充电器给陈元送过来,却没回去,拉着他问有关地上的一切,看她眼中满满的憧憬,一定很渴望成为公民。
陈元也是闲得紧,就和她聊了起来,这姑娘说起来也是可怜,在她十二岁时,父母在兽灾中离世了,她独自艰难生活。
她从出生就一直生活在地下城,从来没去过地上,她的人生理想是成为公民,去地上城生活。
姜允熙的充电器并没有帮到他,陈元的电话卡竟然被停了,估计他的银行卡一定也同样如此,难道调查十科发生了什么意外?
一般最后一餐是七点,安北大鱼大肉吃惯了,这种饭菜陈元实在难下咽,只是当下可没他挑食的资格,不吃就要饿肚子,他只好硬着头皮啃腌萝卜条。
房门被人“腾”地踢开,惊得陈元的萝卜条都掉了出来,手本能的去拔剑,可惜摸了个空,他腰间没有剑。
一个中年胖子凶神恶煞的冲了进来,眼睛笔直落在孔善美的身上,狞笑说:
“孔善美,该还钱了吧?”
在他身后,两个身穿黑色大衣的彪形大汉也跟着晃了进来,抱起胳膊,严严实实的将门堵上。
孔善美小心翼翼地迎上前,身体发抖,嗫嗫道:“才俊哥!能不能再宽限几天,我也在想办法。”
“宽限?”才俊哥抡起手掌,左右开弓,打得孔善美脸瞬间肿起,嘴角溅血,眼泪刷的留下,当即跪地,哀声求饶。
杉秋江再也看不下去了,就要站起来,陈元急忙伸手拉住她,见她诧异的目光,陈元朝着她微微的摇摇头。
她又替孔善美还不了钱,贸然发声也只有挨打的份儿。
陈元只是勉强能自由行动,比一个普通人也强不到哪去,唯一能帮她的就是避免她遭受无妄之灾。
才俊哥发出一阵阴冷的笑声:“呵呵......既然你说宽限,我就再给你五天时间,到时候还不上钱......”
“我一定会想办法。”孔善美的身体颤抖着,红肿的脸上挂满凄然,楚楚可怜,两只眼睛中透着恐惧。
才俊哥的目光扫向陈元和杉秋江,突然看见陈元扔在桌上的手机,一个箭步蹿过来,一把将手机抓在手中。
陈元可以抢先把手机收起来,不过他选择了坐视不理,杉秋江却急切的说:“这是小四的!”
“哼!就当这三天的利息了!”才俊哥把弄着颇为高端的手机,满意的带着人离开。
杉秋江急忙把跪在地上哭泣的孔善美扶起来,轻声的安慰她。
“这些是什么人?”陈元本以为是黑帮,但又感觉不像。
“我借了金融公司的钱,还不上。”孔善美犹豫半晌,抽泣着开口。
“既然还不上当初为啥要借?”陈元不禁有些疑惑。
“借的时候说好的,月息是三分,我借了五万,借两年,没想到,扣掉了第一年利息还有管理费,拿到手只有一万多,每月还款连本带息,要还四千多。”
陈元听着条款就很这苛刻,具体他也说不清,小女孩估计就更算不清了,问她:“还不起会怎么样?”
“会被卖去矿山、山麓小镇、俱乐部,还有可能会卖到黑市。”说起这些,孔善美的眼中满是恐惧和绝望。
“你怎么不求助家人?”陈元觉得这种情况,已经不是她自己能抗下的。
孔善美眼圈一红,哽咽着:“母亲四年前去世了,父亲和继母不管我。”
真是个麻烦的姑娘,陈元摇头:“五天时间你去哪里弄钱?”
“我也不知道......”孔善美脸上满是绝望,长长的睫毛抖颤着,几滴晶莹的泪珠无声地滑落。
陈元终于明白她为啥日子过得这么苦了,每月赚那点钱都拿去还钱了,可是杉秋江生活也这么清苦又是因为什么?
这个问题,陈元第二天也知道了答案,这一刻他靠在被子上,叼着一支烟,烟还是找杉秋江借了二十元买的。
在这个沉浸在无尽黑暗中的地下城,困在这个小房间中,如果再没烟抽,陈元简直不知如何度日。
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女人正拉着杉秋江的手,在旁边说话。
“秋江教友,最近你的血液一定得到了很多净化,神真是眷顾你啊!”
这话让陈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无形中有一种预感,后续肯定没啥好事。
“我遵照神的旨意,时常诵读《真理神启》。”杉秋江脸上浮现虔诚的微笑。
“秋江教友,这次我来,是怕你想念儿子,心里难受,就来和你谈谈心。”中年女人脸上满是关心。
“书易姐,您太照顾我了......”杉秋江有些感动,教会的教友们真的很关爱她,又满怀期待的问:“主教有提到小空的近况了吗?”
“教会里都是兄弟姐妹,一家人还说什么太照顾?”中年女人笑着埋怨:“主教大人说了,小空的治疗很顺利,最多再有两年就能完全康复。”
“感谢主教大人的恩德。”杉秋江白净的脸上浮现满足的笑容。
“是啊,听主教大人说,小空喜欢吃西瓜,主教大人自己都舍不得吃,经常给小空买呢!”中年女人一脸神圣肃穆。
“这怎么可以?”杉秋江面色惶然,从身上掏出一个磨损得有些寒酸的钱包,将里面的钱拿出来递给她,说:“书易姐,请您把这些钱交给主教大人。”
中年女人执意不接,在杉秋江执意请求下,才不情不愿的接过钱,还埋怨杉秋江太见外。
目睹这一幕,陈元眉毛都皱到了一起,心中叹息,就凭中年女人娴熟的套路,这个什么真理教多半也不是好鸟。
待中年女人告辞离开,陈元问及杉秋江的过往,这女人讲述了一段辛酸的往事。
杉秋江是名都人,五年前嫁人,一年后有了儿子小空,可惜小空在两岁的时候突然患病,据医生说治疗费用超过一百万。
她的男人在沉默几日后,突然抛下杉秋江母子消失无踪。
绝望无助的她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得知白江真理教广洒圣恩,可以治疗信徒百病,于是带着儿子来到白江求医。
“你有两年没见到儿子?”陈元心中一片冰凉,强撑住脸上平静的表情。
“嗯!主教大人说小空正在沐浴神恩,在康复之前不可离开神殿。”似乎是想到了儿子的模样,杉秋江脸上充满慈爱的笑容。
“你也不能去神殿看他?”陈元配合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还没有资格去神殿,主教级别以上的大人才能直面神威。”
“......”
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陈元心中无比沉重,别人他可以无动于衷,但这个女人他不能坐视不理,但怎么才能挽救她?
“善美辞职了,她该怎么办呢?”杉秋江忧心忡忡的说。
孔善美自从昨天被上门追债后,便惶惶不可终日,今天睡醒后,留了句要出去躲一段时间,便收拾了一个大背包匆匆离开。
“她是想躲起来吧,这样也好,总比坐以待毙强。”
说这些时,陈元有点头痛,他更担心的不是孔善美怎么样,而是接下来还有没有饭吃,哪怕是米饭加腌萝卜条。
事实证明他的担忧不是没道理,第二天睁眼,杉秋江就很不好意思的让他稍等,家里没米了,她去邻居家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