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尘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上官渊。
“上官老先生不是上官家主吧，可以代表江源上官氏吗？”
上官渊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
“老朽虽非上官氏家主，但是老朽可向陆圣保证，此事老朽绝对可以代表江源上官氏。”
“陆圣请放心，三叔所言句句为实。”上官德威附和道。
陆尘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
上官渊跟上，说道：“陆圣定是疑惑，为何上官氏要改换门庭，转投陆圣门下。”
“本圣倒没有疑惑，无非利字而已。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江源上官氏既肯改换门庭，定是能够从其中获得莫大的利益。”陆尘说道。
“好一个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上官渊不由赞叹一声，“正如陆圣所言，我上官氏愿意改换门庭，确实是利益驱使。”
“你倒是一点都不避讳，且说说上官氏能得到什么利益。”陆尘笑道。
“若是可以，上官氏欲求一亚圣席位。”上官渊说道。
果然如此。
中洲世界的阶层已经基本固化。
即使有科举这条给寒门留出的上升渠道，也无法让人跃升为最顶级的阶层，也就是文道世家。
同样，文道世家的等级也被固化了。
宗师世家，大贤世家，亚圣世家，圣人世家，每个等级之间都犹如天堑。
江源上官氏仅仅是宗师世家，在文道世家之中属于垫底的存在，无论付出多少代人的努力，也不可能更进一步。
陆尘是他们唯一的晋阶机会。
如此说来，江源上官氏改换门庭，似乎也不难理解。
但是！
对于房玄龄沈其石这样的当世大儒来说，全力支持陆尘没有任何问题。
对于文道世家而言，改换门庭却意味着背叛师门和祖宗。
若是陆尘能够成就文道圣人也就罢了，否则江源上官氏便会万劫不复，不但会被剥夺文道世家，甚至整个家族都会因此灭亡。
以全族命运为赌注，江源上官氏真能舍得？
上官渊真能做得了这个主？
陆尘对此深表怀疑。
他更倾向于江源上官氏两头下注。
若是陆尘胜，上官氏挤身大贤甚至亚圣世家，若是陆尘败，那么一切都是上官渊个人所为，所有罪责都由他来承担。
还有一个可能，上官渊想玩无间道。
表面上投靠陆尘，却与其他文道世家暗通款曲，在紧要关头给陆尘致命一击。
以此为功，江源上官氏至少可以晋阶大贤世家。
“上官老先生应当知道此举后果是什么，至少江源上官氏脱不掉欺师灭祖的罪名。”陆尘说道。
“陆圣有所不知，我江源上官氏原本并非儒家，而是墨家。”上官渊说道。
“墨家？”
陆尘顿感惊讶。
不过若真是如此，江源上官氏愿意改换门庭便可以理解了。
诸子百家当中，墨家与科学的联系最为紧密，甚至可以说他们是专门研究自然科学的学派。
“当年泰子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大势不可挡，江源上官氏也只能随波逐流，但是我们始终都是外儒内墨。”上官渊进一步解释道。
陆尘并不觉得奇怪。
泰子虽然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但是儒道本身是个包容性极强的学派。
百家并没有真正的消亡，而是被融入到儒道之中。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各国虽然以儒道治天下，而实际运用的却是法家。
也就是所谓的外儒内法。
那么，江源上官氏保持外儒内墨也很正常。
所以说，泰子的儒道与姬子所创的儒道已经截然不同。
这便是道统之争的由来。
上官渊道：“老朽观陆圣所倡导之科学，虽冠以儒道之名，实则与我墨家同源，故而老朽方说，此事老朽可做得江源上官氏之主，代表全族全力支持陆圣。”
话虽如此，陆尘并没有完全相信他。
“上官老先生，本圣虽然相信你的诚心，但你毕竟不是江源上官氏家主，待江源上官氏家主来唐，本圣再与其详谈。”陆尘说道。
上官渊也明白，说道：“老朽早已传书回魏，相信不久家主便会来唐拜访陆圣，还望陆圣不弃。”
“上官老先生客气了，上官氏家学渊源，若是能支持科学之道，日后至少名列大贤，可谓是科学之福，我欢迎都来不及呢。”陆尘认真地说道。
江源上官氏是第一个表态要改投陆尘门下的文道世家，无论他们真正用意如何，陆尘都不能断然拒绝。
千金买骨的道理，陆尘还是懂得。
而且，墨家本身便是研究自然科学的学派，江源上官氏坚持外儒内墨，日后绝对会成为科学发展的一大助力。
不要说是大贤，亚圣都不是梦。
上官渊和上官德威两人闻言大喜，齐声道：“江源上官氏定不负陆圣。”
陆尘含笑点头，心中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
毕竟听其言，还要观其行。
与江源上官氏的合作，只是达成意向，具体事宜要等上官家主亲至再谈。
上官渊主动转移了话题，聊起了书法。
论起对书法的理解，陆尘真是拍马都不及上官渊。
毕竟这位是名副其实的书法大家，而陆尘充其量只是个书法爱好者罢了。
不过，身负华夏五千年璀璨文化，熟知历朝历代书法家的结构特点，陆尘每说一句话，都让上官渊犹如茅塞顿开。
“老朽从不信世间有全能全知者，今日得见陆圣终于相信了。”上官渊感慨道。
一路说一路行，终于到了兰亭。
此刻的兰亭已经聚集了许多人，都是各国的书法大家名家，正三五成群高谈阔论。
这些人不认识陆尘，但却认识上官渊。
他们一走过来，便有不少和上官渊打招呼。
上官渊一一回应，同时也将陆尘介绍给其他人。
双方自然少不得一番相互见礼，说些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之类的话。
但有趣的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对陆尘热情洋溢。
其中有部分人只是打了个招呼便立刻离开，甚至连上官渊都不理了。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全都来自文道世家。
而更为有趣的是，陆尘发现竟然没有来自大楚的书法大家。
“老朽听说，为与陆圣划清界线，大楚的书法家已经全部回国。”
上官渊悄声告诉陆尘，“他们拒绝承认萧如水的遗书，认定新书体为萧如水所创。”
陆尘眉头挑了一下：“他们这是要向本圣宣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