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常晋要来拜师，陆尘吃过早饭便没有急着去实验室。
不想常晋没来，宋通海却先到了。
外带管家李来福来报：“驸马爷，凤呈祥金楼老板宋通海，带着段金山在府门外请罪。”
“说是昨晚才知段金山自作主张拒绝与驸马爷合作，他已经责罚了段金山。”
陆尘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商人唯利是图，宋通海知道水晶琉璃七宝镜的价值之后，肯定会来低头认错。
当日他还曾经警告过段金山，小心被宋通海甩锅。
果然一语成谶。
“段金山如何了地？”陆尘问道。
“老奴看了，段金山身上好多处都渗着血，应该是伤得不轻，不过他是走着来的，估计没有伤到筋骨。”李来福回道。
“让他们进来吧。”陆尘说道。
李来福下去不久，带着宋通海和段金山两人进来。
两人一进门便扑通跪倒。
“学生宋通海特来向驸马爷请罪！”
“草民段金山特来向驸马爷请罪！”
陆尘没理宋通海，先把目光落在段金山身上。
段金山面如灰土，衣服上血迹斑斑，感受到陆尘的目光，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陆尘摇了摇头：“段金山，本驸马一语成谶了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驸马爷恕罪！”段金山低声泣道。
宋通海不知陆尘那天说了什么话，还以为陆尘在嘲讽段金山。
他急忙接过话来：“驸马爷，那日学生闻听驸马爷要与凤呈祥合作喜不自禁，奈何家中老母……”
“不必说了。”
陆尘摆了摆手，“你自称学生，难道是士子？”
“是是是，学生天启四十二年入举。”宋通海满脸谄笑道。
天启是先帝的年号，共计四十五年，现在是正明十五年，算起来这家伙入举18年，却一直没有通过会试。
“段金山是你处罚的？”陆尘又问道。
“学生得知他自作主张，拒绝与驸马合作，便重重责罚了他。”宋通海回道。
“本驸马若是没有记错，段金山并非你家奴，而是你雇佣的掌柜。”
陆尘冲外面喊道，“来人！”
“老奴在！”
李来福带着两个护卫走进来。
陆尘伸手一指宋通海：“此人滥用私刑，将他押送到京兆府，让他们依法论处。”
两个护卫立刻冲上去，拖起宋通海便向外走。
宋通海想过很多种结局，唯独没有想到陆尘要把他送进大牢。
吓得他差点没尿出来，急忙喊道：“学生冤枉！学生不是滥用私刑，是为驸马爷出气啊！”
段金山则是惊愕地抬起头，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陆尘也不和他解释，问道：“段金山，你还准备回凤呈祥吗？”
段金山苦涩一笑：“驸马如此对老爷，草民便是想回也回不去了。”
“宋通海如此对你，你竟然还对他忠心，真是令本驸马失望。”陆尘说道。
“草民只是叫习惯，心里早就对他失望透顶，今日来并不是因为对他忠心，而是真心想向驸马谢罪。”
段金山眼里闪起泪光，“草民悔不该当初，若是听信驸马之言，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这还差不多，本驸马也注重忠诚，但却看不得愚忠。”
陆尘微微颔首，“你日后准备何去何从？”
段金山迷茫地摇了摇头：“草民也不知道。驸马虽将宋通海送官，但他是举人之身，自有办法脱罪。而他与长安各大珠宝行关系亲密，怕是没有人敢用草民。”
“脱罪？本驸马送去的人，谁敢循私？”陆尘不屑一笑。
别说京兆府尹是唐皇系的人，就算是宁王系的，也要掂量一下驸马和举人孰轻孰重。
“宋通海如何你不必管，你既无处可去，便去聚宝斋吧。”
常晋拜师后便要专心学习，聚宝斋需要一个职业掌柜打理生意。
段金山能将凤呈祥打理得井井有条，能力肯定没有问题。
而且为人忠厚又不迂腐，正是合适的人选。
段金山闻言大喜。
没想到自己竟然因祸得福，急忙重重地磕了个头：“草民多谢驸马爷。”
“老李，带他下去疗伤。”
段金山的伤势看上去很重，但和李来福说的一样，都是皮外伤。
府中郎中给他上了金创药，仔细包扎一番，估计再休养了几日便没事了。
这边伤势还没处理完，那边常晋已经到了。
拜师是件很严肃的事情。
陆尘特意把李凝儿叫出来，作为师母接受常晋参拜。
李尧以及马翰等侍卫也都过来观礼。
陆尘端坐在正堂，常晋在李来福引领下进入，跪拜三叩首。
“学生拜见恩师，师母！”
后面有随从送上束脩之礼——帛五匹，酒二斗，修五脡。
这是通用的，从皇太子到府县学生一概如此。
陆尘一直都严肃，直到看到那五脡修才绷不住，差点没笑出声来。
所谓的修就是腊肉。
有太监捧着茶盘送上来。
常晋拿起茶杯，双手递给陆尘。
“请恩师喝茶，请师母喝茶。”
陆尘和李凝儿各自接过敬茶，饮罢放在旁边。
这还没有结束，接下来老师还要对学生进行训话劝勉。
劝勉之词也是最为考验老师学识。
陆尘早有准备，朗声说道：
“常晋，今日尔入我门下，当谨记以下三者。”
“一乃为学之序：博学之，审问之，谨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二乃修身之要：言忠信，行笃敬，惩忿窒欲，迁善改过。”
“三乃处事之要：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
“……”
这是朱熹的《白鹿洞书院揭示》节选。
《白鹿洞书院揭示》自问世之后，一直作为教育的共同准则，可谓字字珠玑，句句至理。
马翰等侍卫都是武人，听起来没什么感觉，而李凝儿和李尧眼中却闪起无数小星星。
相公（姐夫）太有才了！
所有女人都喜欢有才的男人，不同的是，高雅的女人钟意的是才，低俗的女人看中的是财。
常晋不是女人，但同样欣喜若狂。
其实他拜陆尘为师，多少有些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
却没想到竟然听到如此至理之词。
待陆尘训话完毕，他激动得再次三叩首。
“弟子定当时刻谨记恩师教导，绝不敢有半分违逆。”
礼成，师徒名分定。
常晋成为陆尘的第一个弟子，却不是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