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人察觉的时候,咒术界上层的屠杀被使魔们牢牢捂在可掌控范围内。
企图逃跑并向外出的掌权者们通风报信的咒术师死在使魔的嘴里。
记忆中孵化魔的“巢”完全显露的真面目。
脚下属于人造的石板,街边商铺上悬挂的霓虹灯,这些非自然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被见泷原内诡谲的景色吞噬同化。
鞋子挪开,那小片泛白的石板立马成为粘稠的黑色。
不到几秒,黑色立马变成流动液体,如同水在平面漫开。
布耶尔踩着旋转的小型阵法浮空,五条悟也同样踩着无限来到她身边,龙形咒灵托着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和他们汇聚。
无知无觉的普通人被黑水淹没,这个场面让五条悟顿了顿,微微别开眼。
“这里面的负面情绪已经爆炸了耶。”五条悟指着脚下不停上涨的水位,“这样下去,我们不被淹死,都会被这些负面情绪给影响吧。”
城市中出自人类之手,他们引以为傲的钢铁森林,如今大变样。觉得有碍观瞻的乱七八糟的颜色不要命地泼洒在墙面,毫无过渡的层次不亚于劣质童话舞台剧里的垃圾服化道,看的人眼睛发痛。
大街、屋顶、巷子,无数士兵从各个地方冒出来,水中浮现白色的人体剪影,天空也一同出现一模一样的黑色剪影。
蘑菇状的咒灵一端缠在虹龙尾巴上,张开的一端则撑在众人头顶,挡住了那些黑色剪影不断下坠的攻击。
碰撞持续撞击发出砰砰声,流体汇聚成水流从咒灵边缘滑落,如果不是周围情况实在超出人类的想象力,起码听起来和暴雨没什么两样。
“现在怎么办?”
夏油杰苦笑,他现在调服的咒灵远远没未来的自己多,在刚才的混战里也损失了不少,现在手头的咒灵只有寥寥十几只,特级更是只有虹龙一只。
活了这么多年,除了百鬼夜行,就没有过这样窘迫的遭遇了。
五条悟提议:“让硝子治疗一下。”少年摇着头,话说得离谱,“说不定治疗完就有咒力了!”
闻言,夏油杰也双眼微亮,虽然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万一硝子在他死后就琢磨出了反转术式其他用途也说不定对吧。
家入硝子翻了个白眼,“我只能治疗伤口,不能恢复血条。”
找抽吗五条。
白发少年挠挠后脑勺,无奈耸肩。
“美树同学证明了有神明存在。说不定我刚才的那句话被某个神明听见了,祂兴起就给你的术式叠加了回蓝的效果耶。”
布耶尔微微侧目。
家入硝子假笑:“你终于打游戏打坏脑子了么。”
“喂!五条悟!”美树沙耶香站在五线谱上,手腕上缠着黄色的缎带。
穿过整齐的踢踏声和此起彼伏的破裂声,少女的呼唤远远传来。
“去天上!打碎天空!”
布耶尔他们只能看见沙耶香神色焦急,张着嘴急促说着什么,隐隐的气音钻进耳朵,却没法听得更清楚。
苦着脸,“听不清啊。”
暗粉色的微光被六眼捕捉,五条悟转头,家入硝子正捧着一颗造型奇特的宝石发动反转术式。
小圆墨镜被拉下一点,发丝下的蓝眼睛幽然专注。
这颗宝石让他联想到了沙耶香肚子上嵌入身体的蓝色小石头。
“灵魂宝石怎么样了?”布耶尔仔仔细细看了几眼。
雾气几乎快要将整块宝石吞没了,在反转术式作用下也只是稍微退却了一点。
家入硝子额头上出现薄薄汗液,脸色有些发白,听见布耶尔的询问,抿着唇摇了摇头:“还能支撑住,但是,恐怕也不会支撑太久。”
结界上空是彩虹才有的绚烂色彩,但现在被涂抹上了一层阴翳而不详的灰败。
这里的负面情绪太重太浓。
灵魂宝石被彻底污染的后果他们都知晓,不过这颗属于神明人格的灵魂宝石被污染后将诞生什么模样的魔女,对方是否具有强大的破坏力,会不会变成沙耶香口中引诱人进入结界然后杀掉的存在,布耶尔不知道,也不敢赌。
“悟,还有杰。”将思考的时间压缩到三秒内,布耶尔眸光一闪,神经绷起,“还有力气吗?有的话,就一起突破结界吧。”
水面还在不断上涨,蜂巢般墙壁上的孔洞被能量膜覆盖,阻绝了黑水流出的可能性,现在唯一的逃生机会就是拼尽全力,打碎结界逼一条出路。
夏油杰和五条悟相视一笑,如同他们高专时代,干劲满满的相互碰了下拳头,自信道:“当然。”
没有听到沙耶香的话,但也阴差阳错之下达成了共识。
蓝绿相间的流星环绕通身黑雾缭绕的巨蛇腾空而起。
暗淡却明显的光落入沙耶香的眼中。
少女高扬起笑脸,西洋剑直指天空。
“那么现在就让我来助他们一臂之力吧!”
巴麻美担心地望过来:“这样没关系吗?沙耶香。”
如果沙耶香和贝贝是纯然的魔女还不至于陷入现在无法得到力量补充的境况。
从魔女转变为神使的两人自带神明的圣洁气息,负面情绪虽然无法再带给她们影响,但被时光消磨了的力量也无法恢复过来。
如果召唤出人鱼魔女,沙耶香说不定会因此陷入沉睡。
“没事的。”沙耶香保证地向巴麻美竖起大拇指,“就算因为力量耗尽而沉睡,不是还有杏子和贝贝么?还有其他的魔女们,她们会代替我来为圆环之理定位。”
说完,长剑穿透少女的心脏,以此为诱饵,唤醒了深幽水面下游动的人鱼。
小提琴手们排排坐,动作一致而优雅地拉动小提琴,悠扬琴声化作冲锋的号角。
人鱼魔女一手执剑,一手拿枪,端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身轻如燕掠过众多士兵和使魔,与布耶尔们全力一击的力量重合。
***
花御沉默着将两面宿傩的手指强硬塞进无知无觉青年嘴里,壶漏的死亡让它受到了万分打击。
它只有一个同伴。
那个少女诅咒师不算。
咒文在青年裸露的皮肤上浮现,像一具尸体在水中露出面目。
以青年为中心,能让弱者当场跪下的威压向四周扩散。
絹索臣服式地低下头,前方传来骨骼错位又被强行正回的牙酸清响。
“呵呵呵呵呵——”
青年俊秀的脸庞上烙印上絹索熟悉的咒文,原本的瞳色在两面宿傩苏醒那刻成为暗沉的粘稠红色,月牙弯的副眼在眼睛下方的皮肤上张开。
疯狂的笑声在小小的石洞中回荡,于千年后再次站在这片大地上的两面宿傩好好发泄了一番,这才有空转眼。
刀锋划过皮肉的视线落在絹索身上,两面宿傩眼底兴味浓郁。
“诅咒师,你是怎么得到这具身体的。”
诅咒之王语气里有些微的疑惑,好几份的盎然,更多的则是幸灾乐祸。
“晓美焰那个女人也知晓了吧,她居然还能容许你活着。”
两面宿傩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四只眼睛里有着淡淡怀念的回忆,他在虚空中走神片刻后,嘴角差点裂到耳边。
作为晓美焰和鹿目圆故事的少数几个知情人之一,他很难根据眼前这副神情令他作呕的皮囊说服自己,认为晓美焰如今力量依然强大。
像条疯狗一样将鹿目圆圈禁在自己领域中的晓美焰,她不会放过任何冒犯鹿目圆的家伙。
两面宿傩在原地来回踱步。
细细考量如今只有十几根手指的他与力量衰退的晓美焰的实力那个更强,没多会儿,他又昂起头,双手举过头顶伸了个全身骨头都噼啪作响的懒腰。
这有什么关系,他想。
赤脚踩上潮湿的地面,诅咒之王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一旁大气不敢喘的花御。
有晓美焰这个珠玉在前,谁还会闲得蛋疼的浪费力气和一个一只手都能碾死的咒灵对打。
活动筋骨都嫌麻烦。
“至于你,诅咒师。”在洞口处,两面宿傩忽地转头,猩红双眼看起来邪佞之极,他眯起眼嗤笑,“还可以。”
能顶着鹿目圆的壳子活在晓美焰的眼皮子底下。
晓美焰和他同处一个时空一个城市,对方的气息像神经轴突一样向他传递着讯息,所以他知道,这个诅咒师现在如何,晓美焰不会更清楚。
你居然放过了亵渎神明躯体的罪人么?
两面宿傩哈哈大笑,向着魔力最浓郁的地方飞奔而去。
一向只按照自己想法行动,肆意妄为到几点的诅咒之王不会在意小虾米的小动作,以至于他没有看到只剩下絹索和花御的洞口里,那个他占据的身体躺过的地面上出现了一圈样式繁杂的红色圆阵。
絹索笑眯眯地掏出手机,给等待在自己大本营的诅咒师们发表了盛世即将到来的宣言:
“属于我们的时代即将到来,同胞们,尽情咒杀吧!”
他身后的圆阵发出诡谲的红光,朱砂画制的符文流动起来。
同时间的其他地方,日本海的大陆架底部,鹤立鸡群般显眼的红吸引了潜水爱好者的注意,他们好奇又疑惑的游过去、富士山的顶端,相同的圆阵埋在厚厚积雪里、无人踏足的茂密森林,纯然的动物被危机感促使着逃离......
浩瀚的天地与海洋一望无际,柳絮似的云层轻柔地被风吹动,地球之外的空间中,竭尽全力试图打破结界的魔女们无暇顾及这些惊艳的绝景。
头罩黑纱的黑暗魔女一悸,手不由自主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喃喃道:“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种大厦将倾的颠覆感,让她想到了曾经,记忆里的无力与恐惧如同神明的预警,告诫她保护好自己。
万万里之下的东京,长长裙摆被地上流淌的献血染得更加深沉而厚重。
漫天火光电亮了晓美焰眼中微黯的光火,名为欲与怨的幼苗被满腔疯癫滋养得枝繁叶茂。
少女翘起指尖,直指深山老林里的五条家,空气被炽热的火炎而成的热浪扬起她长长的黑发,屹立在火光中的魔妖异而美艳。
古老的和式建筑被一把大火焚毁,不论其中藏了多少价值千金的字画文玩这些寻常物,亦或是稀有咒具典籍这类被咒术界奉为瑰宝的东西,通通不入魔的眼。
她的眼中充斥着理智清醒的仇恨。
只有半人高的使魔们蹦蹦跳跳向着五条家出发,而晓美焰也点点脚尖,走过倒塌在地,被烧成黑炭的建筑残留物,背后巨大的羽翼掀起一阵风,为还在燃烧的禅院家主屋填了一把力。
忽地,晓美焰一顿,神色莫测的仰头。
“真巧,还能在千年后遇到你。”
悬停在半空中的两面宿傩低头,高高在上和曾经的故人对视。
两侧尖锐的牙齿昭示着他的凶恶,两面宿傩咧开嘴,战意勃发。
“好久不见,不知道我们现在的实力又是什么样的差距——”
黑发扬起,坚硬的拳头裹挟着扑面而来的劲气,男人的余声此时在她耳边响起:
“——晓美——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