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威风凛凛,仪表堂堂的李副官,现在一只手杵着拐杖,穿着洗的发白的衣裳,坐在地上,面前摆着几捆青菜,一条腿折着,一只手耷拉着。
“李副官。”
李副官抬起头,脏乱的头发下是混浊的眼珠。
“少爷…………”
墙倒众人推,曾经李副官是陆大帅的左膀右臂时,巴结他的人那么多,他看不起许多人,也仰仗身份欺负过许多人。
可李副官一旦落难,多的是报复回来的人,借机踩他一脚。
“你这么多年没有积蓄吗?怎么还要到街边卖菜?”
李副官只是摇摇头,年轻的时候以为自己能逍遥快活一辈子,便是有积蓄也用的七七八八了。
“少爷,您要来一把青菜吗?”他只是这样说道。
陆年笛摇摇头,起身离开,没什么值得可怜的,李副官曾经也害过不少人,冥冥之中自有报应。
那一年的冬天,陆大帅并没有按照自己的承诺,去接陆年笛的母亲回家,也没有承认她的身份。
有施云在,陆夫人这个身份永远轮不到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永远躺在碾子村,那片生养她的土地上,等着她恋恋不忘的儿郎。
这一等,就是三年的时间,这三年里陆年笛无数次的往返伦敦和锦城,他掌握的东西越来越多,权力越来越大,自由的范围也随之变大。
这三年里,南北三方打过许多次,打的大家都疲乏了,谁也不是好惹的,陆大帅更是受了几次伤。
“什么!你说要合并?!
老子打了这么久,你说合到别人那里,就合到别人那里去?”
陆大帅听了陆年笛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他要的是一统天下!不是屈居人下。
“父亲!你看看那些百姓吧,因为这几年的战争,死了多少人啊?
这些死去的人都是无辜的!”
陆大帅看着军事地图,“年笛,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打下来的天下迟早都是你的。
打天下,怎么能怕死人呢?”
“父亲,现在是新社会了,不是谁当皇帝这么简单,这只是我的建议,这样没完没了的打下去,迟早双方都会被打下去,到时候有其他国家的人趁机打进来呢?”
占领哪方土地,就要保护哪方的安全,内斗只能给外敌可趁之机。
“你说的有道理不假,除非你能让姓金的合并过来,否则我可不干,要认输也是他认输!”
姓金的怎么可能认输,两人就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陆年笛想了想,还是拿出了相片,陆大帅是他实实在在的亲人,也是他儿时幻想过无数次的父亲。
而他确实算个豪杰,满足了一个从小没有父亲的孩子,对父亲的所有期待。
“爸,你当爷爷了。”
“啊?”
背对着他的陆大帅吓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这是什么惊天大消息!
“你说什么?”
什么爷爷,谁当爷爷了?谁的爷爷?
陆年笛把两个孩子的照片递过去,“你当爷爷了,这是我的孩子们。”
小小的相片里,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在草地上坐着,笑的很开心,对面一定有他们的父母逗着。
陆大帅震惊的拿着照片,手都颤抖了两下,猝不及防当爷爷了?
“你小子!孩子都这么大了才说,你没开玩笑吧?一声不吭就有孩子了,你看这男娃多像你啊。
倒是有我当年的风范…………”
刚刚的争执消失的无影无踪,陆大帅摩挲着相片,他错过了陆年笛的小时候,借着孙子的小时候,看看陆年笛。
呸,谁有你的风范。
你是睡了人家的好姑娘就跑了,根本不管后续,直接把人抛到了脑后,陆年笛可不是这样的,从头到尾他都很负责。
“这事儿别告诉你后妈,最好也别让其他人知晓了,就咱们爷俩知道就得了。”
陆大帅说着就把相片揣进了自己的怀表里,怀表里原本有一张相片的,被他取了出来放到桌上。
陆年笛眼神微动,这是他的照片。
是他刚来锦城时的样子,拍的入学照,眼神还怯怯的,整个人都很瘦弱胆小。
陆大帅怎么会把这张照片放在怀表里?
随即,陆大帅把他的照片重新放了回去,两张照片拼在了一块儿,被他放进怀表里。
“什么时候把孩子带回来我看看?
咱们陆家八代单传,到你这儿终于多了一个闺女,可得好好保护起来啊。”
陆年笛收敛情绪,“国内不安全,他们不回来,等以后稳定了再说吧。”
陆大帅这么多年从没养过孩子,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儿子的,但有陆家血脉的孩子,他看了就觉得亲近。
“你这话倒是逼我,你要是有这个本事,就去做吧,我有一条,咱们家不能输给金家,也不做手下败将。”
他知道,权力越大,被人害的机会就越大,所以他多年无子。
陆年笛是在连他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才能活着长大的,而孙子孙女,要是回来了肯定也不安全。
不过陆大帅确定了,孙子孙女没在国内,所以只要派人查查陆年笛每次出国都去了哪里,那不就是顺藤摸瓜的事儿吗?
陆年笛可以去看孩子,他也可以!
至于孩子的母亲是谁,陆大帅没问,他不傻,当然能看出端倪。
可那又怎样呢,他的心里从来没装进过任何一个女人,只有打打杀杀,没有女人能让他在乎。
更何况,陈妙宜只是他抓住陈副官的一条绳子,跟人质有啥区别?
陆年笛每次出国,都做得很隐蔽,借口也是各种各种的,瞒的很好。
但凡是做过的事都会留下痕迹,陆大帅在锦城盘踞多年,路子比他更多,没多久就查到了他想知道的内容。
立刻找了个借口要出门,他想瞒着别人,可比别人瞒着他容易,出发!前往伦敦!
到轮廓时是一个阴雨天,阴雨绵绵,行人都撑着伞。
陆大帅毫不犹豫的直接往那个地址赶去,在门前,他却犹豫起来了,自己这样来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