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景澜给宋灿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温水,二人捧着水杯坐着,相视无言。
景澜拿出手机,按了几下,又将手机放入包中,看宋灿似乎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她决定,主动开口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
她抬眸看了宋灿一眼,压低了声音,“你…”
“我是。”
刚发出了一个音就被宋灿打断了。
是什么?景澜有些疑惑,突然想起来刚刚自己问的问题。
——【你是男的?】
——【我是。】
景澜有些震惊,就这么承认了?!
似是看出了景澜的疑惑,宋灿抿了抿嘴,嘴角微微上扬,似有些自嘲“已经起疑心了,总会发现的。”
主动和被动,没差。
景澜看着她这副样子,不知为什么有些生气,语气平平的开口,“为什么骗人?”
她不知道宋灿为什么要骗人,但刚刚…谢泽言刚刚还一脸甜蜜的介绍他是自己的女朋友,结果“女朋友”性别都是骗人的。
“我…没有骗人,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女的,我没想骗人的…”
宋灿眼眸低垂,声音带着些颤抖,缩着肩坐在那,瘦弱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
景澜发现他有些不同寻常,秀气的眉头皱了起来,心里闪过一丝疑惑。
对面的人用力地咬了咬嘴唇,松开时留下了一排牙印,他抬头看了看景澜,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娓娓道来地对她说了一个故事。
【二十几年前,有一对新婚夫妻,他们通过相亲认识,二人快速坠入爱河,虽然家庭不算富足,但也衣食无忧。
但是,好景不长,男方在结婚后渐渐暴露劣根性,开始只是小赌,后来越赌越大,渐渐败光了两人的家产。
女方一开始还妄想他能改变,努力艰难地维持着这个家,没想到,男方败光家产后,借了一大笔外债,全部输完后,追债的人直接把房子拿去抵债了。
男方根本没有改变,甚至变本加厉,酗酒、家暴。女方实在受不了,想要离婚,却在这时候发现自己怀孕。为母则刚,她舍不得这个小生命,于是为了他再次原谅了男方,放弃了离婚。
没想到的是,男方这次好像真的有所改变了,不喝酒也不动手了,似乎跟女方一样期盼着小生命的到来,女方也渐渐相信了,就这样平静又安慰的过了许久。
直到有一天,女方半夜听到男方在打电话,她好奇的偷偷凑近。听到男方在说“您发现,一定是男孩…”“哎,行行行,生完我立刻把孩子抱来。”女方吃惊的捂着嘴,回到了床上。
要来…男方根本就没有改变,甚至要把自己的孩子卖了,继续赌。刚好有个老板没有儿子,正在重金求子,要刚出生的新生儿,他就起了念头。
为了安抚住女方,他只能做出一副已经改了的样子,让女方放下戒心。
眼看预产期将到,女方头一次这么害怕自己的孩子是男孩,她没有办法,只能求自己的母亲帮忙,对男方撒了一个谎。
她以家中有生儿子的秘方为由,回了一趟娘家,又以各种理由,拖着留在了那边。生产时,她不敢去医院,就让母亲找了几个年龄大的有经验的婶婆,就这么生了一个孩子。
天不遂人愿,果然诞下了一个男孩。
眼看着恶魔马上就要将自己的孩子带走,情急之下,女方找到了同一天生产的人,下跪请求借走了她的孩子。
就这样,男方以为女方就只生了一个女孩,大失所望,刚想对女方动手发泄,就被女方家里人制住,女方直接提出了离婚,孩子被判给了妈妈。
但恶魔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他时不时就来骚扰女方,哪怕她搬了家,他也能有办法找到他们母子,女方被折磨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她为自己的孩子蓄起了长发,穿上了裙子,清醒时才会告诉他“你是男孩子,你是为了保护妈妈才假装女孩子。”
发病时必须看见孩子的长发和裙子才能冷静下来。
她实在太害怕了。
于是,这个孩子蓄了二十几年的长发,扮了二十几年的女孩子,甚至连户口都是女孩子。
就这么瞒天过海了二十几年。】
宋灿讲完这个故事后,景澜许久都没有回过神。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不言而喻,里面的孩子就是宋灿。被迫扮演了二十几年女孩子的宋灿。
“那你…”景澜刚开口就被自己异常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喝了一口水。
宋灿似乎猜到她要说什么,直接开了口“我不是故意骗人的,只是…我母亲现在情况还不太好,她见不得我不是女孩子打扮的样子。”
接着抿了抿唇,沙哑的声音有些发涩,“我…会找个机会跟谢泽言提分手的。”
“别…我的意思是谢泽言很喜欢你,你或许…可以试着把真相告诉他,毕竟,这也不是你的错。”
景澜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就凭刚刚谢泽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谢泽言很爱他。
那样充满爱意的眼神,在他们这个圈子,实在难得。
“不,我没打算告诉他,是我太贪心了,我只是…真的…很喜欢他。”
宋灿声音有些轻,又带着一丝颤,像偷了一块糖的孩子,一边想揣紧,一边又害怕。
就当他是胆小鬼吧,他真的不敢说,不敢告诉谢泽言,他交往的女朋友其实是一个卑劣的男人。
他想着,就这样吧。等分手后,他就换一个地方生活,谢泽言也很快就会忘了他,很快…他们两个人的生活就都会回到正轨了。
景澜看着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艰难的移开了目光。
“你就这么告诉我,不怕我告诉别人啊?”她故作轻快的对宋灿开玩笑。
宋灿回神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
“看到你跟沈总发的消息了。”
明明可以直接叫他们来验明正身,当场拆穿他的,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甚至不用浪费时间的听他讲这么多,但她什么都没做,甚至第一反应是帮他打掩护。
“老人都说,相由心生,你看着就面善。”宋乔有些羞赧,依旧冲景澜笑得眼睛弯弯。
景澜看着他这一副完全交付信任的样子,眼神闪了闪,将手伸进包里悄悄点了一下手机。
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点了点宋灿的脑门“太好骗了吧!你怎么敢这么大胆的就进男厕所的,万一来的是别人呢?!”
但凡今天被里面的任何一个人撞见,宋灿的身份就藏不住了。
听到这个,宋灿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来之前,谢泽言告诉过他今天顶层包场,他特意走到另一边的厕所的,原本看着景澜走远,他才放心进了男厕所。
没想到…
“就…想试试。”想试试正常走进男厕所是什么感觉,想试试面对真正属于自己的性别是什么感觉。
挑起这个话题的景澜有些后悔了,看着他有些心里发酸。赶紧换一个话题。
“灿灿…我可以这么叫你吗?你也别叫我嫂子了,听得怪别扭,就叫澜澜吧。说说看你和谢泽言怎么认识的?”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就算是景·公主·澜也不例外。
“可以啊,澜澜…真好听的名字。”
宋灿又给景澜讲了一个故事,其实是一个十分俗套的英雄救美的故事,但是,不知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宋灿带着笑意的嗓音,导致景澜觉得,英雄救美好像…也挺浪漫的。
简单来说就是,在酒吧上班的宋灿,因为长相出众,被醉酒的男人调戏了,他本想像往常一样忍一忍,没想到,那个男人直接被谢泽言吓退了。
那一刻,就算身处灯光昏暗的酒吧,宋灿也好像看见了一束光,直直的照过来,不仅照亮了谢泽言,也照亮了他。
“所以你是一见钟情啊!”景澜有些兴奋,这就是磕cp的快乐吗?!
宋灿没想到她这么直白,有些赧然“嗯…阿言说他也是。”
双方都一见钟情?!这是什么天选爱情啊!!
景澜完全体会到了一次近距离吃瓜的快乐。
二人聊的火热,完全没注意时间。甚至沈昱和谢泽言来叫他们回家时,她们也是手挽着手走出四季公馆的。
谢泽言看着自家香软的女朋友被别人霸占了,当即给了沈昱一个眼神:管管你老婆。
沈昱淡定地把玩着手中的玉佛,回了他一个眼神:管不了。
刚给自己的微信交了保释金,现在还是观察期,爱莫能助。
谢泽言气结,卒。
待上车后,他才能好好的抱着自家香软的女朋友,“灿灿刚刚没挽我的手。”这醋意,简直弥漫了整个车厢。
宋灿怕他不高兴,连忙开口“阿言…”
却直接被谢泽言堵了回去,低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灿灿该罚。”
这边景澜还在给宋灿发消息,约着下次见面,突然感受到一个目光,转头一看——沈昱在看着她。
景澜不明所以“看什么?”
沈昱修长的手指抬起,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两下,暗示的明明白白,景澜一下就懂了。
看着一旁的帝王绿,很是上道地打开了微信黑名单,将沈昱移了出来。
“放出来了。”景澜特意把手机放在沈昱面前晃了晃,谁知下一秒就被他抓住了手腕。
“沈二狗?”
沈昱念着上面的备注,似笑非笑的看着景澜。
景澜有些心虚,“咳,就…就是一种昵称。”
眸光闪烁,眼神飘忽,十分没有说服力。
“是吗?”
“是的!”
于是,沈昱打开了手机,将景澜的备注改成了“景翠花”
翠花?!
二狗&翠花?!
你能想象一个叫翠花的高冷女神吗?!反正景澜不能。
景澜觉得可能是车厢里没有空气流通,她有些喘不上气,她打开车窗,深呼吸了一下,白嫩的手指微微颤抖的指着他,“改了!!”
某人十分欠揍的挑眉,“昵称?”
景澜服气了,咬牙切齿道:“骗你的,我现在就改!”
她快速的把备注改成了“沈昱”两个字,给沈昱看过后就快速扔下了手机,看着他。
景澜摊开了粉白的掌心,一脸理所当然“给我来改!”
也没给沈昱拒绝或答应的机会,直接夺过手机,将备注改成了“景仙女”。
沈昱看着她这一副霸王模样,淡淡的笑了,“你的怎么不给我改?”
果然窝里横。
景澜一脸义正言辞,“你本来就欠我一百遍景仙女呢,改个备注怎么了!”
她漂亮的小脸上,明明白白写着“理所当然”四个字。
沈昱险些被气笑了,加了筹码,“再加一百遍,把你的也改了。”
景澜开始衡量利弊,万一沈昱的名字在剧组被看到也不好,这波不亏。
“好!”
再次拿出手机改备注,她这次思索了下,改成了“为仙女花钱的人”。
沈昱失笑,这是点他呢。
不过…还算满意。
……
接下来几天,景澜基本忙的脚不沾地,“殷如歌”的戏份大多集中在前半段,而且都要配合男女主一起出演。
于是导演就把景澜的戏份提前了,这几天演完,后面就会轻松许多。
景澜深谙先苦后甜的道理,积极配合,一天只睡几个小时,现在好不容易休息了,她马上坐在了小桃给她准备的椅子上。
小桃是宋乔新招来的助理,本来还在试用期,但景澜觉得她人不错,做事机灵又麻利,于是就干脆直接录用了她。
景澜刚坐下打开手机,就发现宋灿给她发了好几个消息,说是已经在片场门口了,但是进不来。
椅子还没坐热呢,景澜又站了起来,准备出去接她,没想到走到一半,就看到江阔领着人进来了。
“灿灿!”景澜明艳的小脸上扬起了笑容,开心地跟宋灿打招呼,又对江阔道了谢,“谢谢江师兄。”
宋灿也跟着道谢。
“这可就见外了师妹。”江阔一如既往的温和笑着,又转头对宋灿说:“既是师妹的朋友,那便不用这么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