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那个少年终于等到了自己心爱的人归来,他们相拥,互诉情义,于他们而言,已是得偿所愿。
柟栀倒在地上,痛苦地摇着头,眼里满是苦涩。
阵法将要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中断,两个身影忽地出现,将她一瞬带走了,带到了军营外的丛林中,其中一个身影将她死死地护在怀中,用结实的后背替她挡去了法阵中爆出来的灵力。
巨响之后,整个军营化为灰烬,什么都没留下,阵法也终于被破坏,只剩下残留的余力还在运转,阵中二人也都终是彻底断了气。
柟栀从那人的怀中抬了头,睁眼的那一刻,她也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
支离将她抱在怀里,上下扫视地查看了她浑身上下无数的伤口,心疼得咬紧了牙关,眼里也一瞬红了,嘴角抿的下垂,神情很是狠毒。
“北衾!快去救云姨!快…!”柟栀带着哭腔,极尽疯狂的恳求他快去。
手中的苍舟没了灵力的支持,此时也已经重新化作了手镯,回到了她的手腕上。
一旁为了护住二人的蜚古化作了兽形,正守在二人身边,眼中也难掩的伤感。
“阵法废了,那就说明他们已经没救了。”支离还保持着最后的一丝清醒。
柟栀难受得浑身跟着颤抖起来,支离为了让她好受一些,连忙朝她施以灵力,皱起来的眉头也没有放开的意思。
粘稠的血有些发黑,缓缓地从她的嘴角流出,她的神情也十分痛苦,脸色苍白得吓人。
“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她咳了几声,血就续而喷出了一些,落在他的衣裳上。
她的声音颤抖,沙哑,也能感受到她连哭泣的力气都所剩无几了。
他咬紧了唇,抓起袖子为她擦了擦嘴角的血,又替她别了别凌乱的发丝,举起颤抖的手指替她抹去脸上的泪痕,耐心地安慰:“没有,你已经很厉害了。”
她修为不高,才学了多久,能撑到现在等到他,真的已经很厉害了,只是避免不了的重伤,她虽觉得不够,可他的心已经疼得不行了。
看着她身上残破不堪的衣裳,还有摸着已经凉到不行的手,他再也忍不住得感慨:“他们怎么把你欺负成这样?”
令人吃惊的是,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冲动地追上去抓住罪魁祸首。
他想抱紧她给她取暖,却不成想自己身体也没有温暖到哪里,而且她由于伤得太重,动弹一丁点对她来说都是莫大的伤害。
她咳了两声,还是忍不住的流下伤感的眼泪,从怀中掏出了一枚花状的玉佩,将其塞在了他的手中,一股血腥气涌上心头,她却还是强忍着痛:“你要好好的…将此物…带在身边…我替你寻了好久…千万别丢了……”
支离一同将她的手握住,心里却感到了一阵不安,慌乱,有那么一刻感觉她是在交代遗言。
她略带哭腔的声音令人心疼不已,他垂眸看着手中的玉佩愣住,想起了自己曾经对她的利用,心中内疚万分,听到是专门为他寻的,心里也依旧是压制不住的高兴。
“你听见没…你快…快答应我……”柟栀已有气无力。
或许是看到了方才,那二人之间,直到死去都还有许许多多的心意未能表明,是遗憾,更是心痛,所以她才忽地想要得到他的回应。
从来没有那么着急过。
嘴里的血还是没忍住,涌了出来,染红了她的下巴,也盖住了苍白的嘴唇,她的追问也让他慌了起来:“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支离心里抽痛,紧紧的将东西握在手里。
这时,修玉和谭云,还有白祁从两个方向赶了过来。
白祁身上也满是血迹,看着便知他在沙场上的厮杀有多残忍,与柟栀的有所不同。
修玉第一时间看到柟栀满身伤痕,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连忙上前查看,把脉。
“情况如何?”白祁看到,虽心里难受,但也只能干着急。
在场众人之中,他是那个风头浪尖,最让人见不得多嘴之人。
修玉摇头,支离与白祁异口同声:“摇头什么意思?”
“她伤得太重了,五脏六腑都有所伤,阵法对她也有一定的影响,只怕……”修玉垂头,他也十分无奈。
最怕的就是医者未讲完的话。
“那你师父呢?”白祁追问。
“师父他刚离开云间海游历去了,此时根本找不到人。”修玉冷静的回答。
支离满眼求救,抓着修玉的手:“你一定还有其他办法,我求你不要放弃她。”
他红着的眼睛足以看出他的感情,修玉避开他的目光,起身,先喂了她一颗保命的丹药,而后起身,为她施法疗伤。
“你梨花州的泉水,可行?”修玉侧头,询问白祁的意思。
梨花州是他的地盘,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修玉到现在也都只是听说,还没去过。
“那她跟我走吧。”白祁想要将她带走。
支离抱她的手紧了紧,将她护在怀里,不愿意撒手,却惹得柟栀撑不住,再一次呕了血,抬眼对上他的目光:“放我走吧,不然他们连救我的机会都没有。”
他眼里的泪水再也藏不住,瞬间滴落了下来,温热的泪水滴在了她的手中,她也一瞬的控制不住了,不舍地想要抱住他,却使不上一丝力气。
支离知道白祁对她的心思,可柟栀说的没错,她若留在他这里,只有死路一条,若是不将她交出去,其他人便连救她的机会都没有。
白祁不说话,只是垂眸,等他做出选择。
“女君跟我们走很安全,魔军那头有蓁蓁拦着,白祁可以全力助我,我也会尽可能的让她早些好起来,知道你放不下心,但这是我能给的保证。”修玉当起了说客。
他比谁都清楚,柟栀现在最是耽搁不了一点时间,眼看支离还是有些舍不得的,可柟栀的伤势即使众人一同出手却还是压制不住,气息越来越弱。
天空却忽的下起了小雪,至暮河再冷也不会降雪,这是地势的差异,也算是一种惩罚。
众人惊奇,纷纷抬起了头,柟栀的呼吸却稍稍的有些缓和,她是幽都山的主人,雪当然能听她的调遣,更加能透露她的心境。
或许是天都看不下去,下一场雪,让她回家。
她躺在他的怀里,咳得越来越厉害,满口血都是硬生生喷涌出来的,支离擦不及了,便只能拿手勉强的接住她呕出来的血,见她难受的厉害,他的心都在滴血。
“北衾…让我跟他们…走吧……”
她眼里夹着泪光,看着他一滴滴内疚又不甘的泪珠落下,心里就好似被一只大爪狠狠地捏住,死死的扣住,使得她呼吸不得,喘气声也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