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像是至暮河的人。”柟栀在试探他，眼里淡然。
青霄心中一怔，总感觉她不简单，却还是转换成了平时一副爱说笑的模样：“你伤成这样，我若想要杀你便如同碾死一只蚂蚁罢了。”
他的杀伐果断在至暮河也是出了名的，不然他身后一没有家族势力，二也不是什么名气大的人，又怎会被支河看重，做了左膀右臂。
但柟栀还是不明白，支河杀她或许是因为他扭曲的心理，亦或是其他的仇恨，可青霄这个人没有背景，也就是说于她而言，也就是陌路人，又岂会这般坚定的想要取她的性命呢？
“一路以来，多少次灭顶之灾我都没有死成，我一直都在努力的活着，就算已成废人又如何，你可以试试，我到底会不会倒下。”
她问的，他没答，既然他这么想要她的命，她便看看他究竟要如何取她的命。
“他说的没错，你和支离都输在了年少轻狂。”青霄一挑眉，手中的扇子便一瞬飞了出去。
柟栀将手中的苍舟也一同扔了出去，两把法器在空中决斗，苍舟有着绝对的优势，但他的扇子也绝对不差，总是不相上下，那么要想分出胜负，只有操控之人之间的比拼了。
青霄冷眸微眯，扇子旋转于空中，瞬间弹射出了好几枚长针，一一刺向了她，而她本就是重伤，敏捷度早就不剩多少，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苍舟也没来得及赶回来，那数枚长针便都瞬间穿透了她的四肢。
一瞬间的疼痛本还可以忍受，但在长针穿透身体后，留下的一个个空洞中还被沾上了腐蚀的毒药，血肉再被吞噬的那一刻才是刻骨铭心的痛。
柟栀疼得厉害，直冒冷汗，两眼一黑，疼得她跪在地上，差些就要直接疼晕过去。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整张脸都变得狰狞起来，眼里是疼出来的泪水。
在这一刻，她才真的明白，为何许多不服从收编的人都不愿意见到青霄，或者说，他们在见到青霄的那一刻总是愿意改口，答应站在支河的身边。毕竟若是到了他的手上，这般痛楚，有几人能坚持得住。
“趁着支离还没醒，要么，我去将他带过来，与你一同葬了可好，还省的你派人操办此事。”青霄收了扇子，一边扇风，一边缓缓走来。
苍舟摔落在地上，柟栀却再怎么想要伸手去拿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她的的脸都挤成了一团，却还在奋力挣扎，想要一步步爬过去。
青霄停在了苍舟跟前，等着她一步一步地爬过来，看着她痛苦，看着她绝望，他的心里却是快活的，只当作是场热闹。
柟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为了重新握住自己的法器，之前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君，好不容易经历了一次生死关头，回来已是幽都山的主人，拥有苍舟这样的神器。
她以为她一举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可在他们的眼里却非也。
她终究还是修为不够，他们想要动手，她再怎么反抗，也只会是最后的垂死挣扎，就算有神器在手又如何，在她的手里依旧会暗淡。
“给你再久喘气的机会也都一样，支离本来还算是个少年天才的，可惜了，他还受着当年寒悬阵的影响，这一次，你们注定输了。”青霄蹲下身来，打算与她说几句。
她伸手想要去握住苍舟，却怎么都还差一点，青霄用扇子帮她推了一把，看着她如愿得握住刀柄的那一刻，他有一丝的动容了。
他捏住了她的脸蛋，端详一番，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不过没有一个人说错，你的脸的确值得支离放弃一切，但可惜的是你选择了他。”
她被强迫仰着头，抬眼一瞬对上了他打量的眼神，心中万分厌恶。
“不然，他可以重新回来夺回属于他的一切，亦或是，你可以继续留着幽都山，等你足够强大了再出来，不急于这一时，就不会输得这么惨。”
他话里的意思，是他们无论如何都会输。
就在柟栀快要受不了时，二人身后传来了地崩山裂的声音，青霄放下手，回头望去，柟栀也看到了那不可思议的一幕。
阵法中心，支河为了解救远在昌灵镇的大军，亲自献阵，以自己的所有换得大军加强实力，夺得这攻入大山，直逼云间海的机会。
折礼手中紧握着伞柄，眼里满是担心，启唇却还未能说出什么，阵法开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她就这样在下面看着他，想要劝说，却也没有。
“不。”柟栀眼里含泪，不知是不是伤口太疼，还是对远在昌灵的熟人们担忧过度。
青霄却只是看着，没有出手阻止。
他站起身来，面向支河的方向，不再玩笑，只是冷淡地注视着。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支河不久前与洪之主合作一事，青霄是第一个知道的，当时支河还安慰他，说大家的好日子不久了，只要他加把劲，大家或许以后就能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不用再为了‘明日’而担忧。
当时的青霄其实也从未嫌弃过这个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的主。他当时也没有多想，只是陪多了，见多了，他才渐渐的发现，支河走了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他知道支河是铁了心的，所以他没劝。
但终于是到了这一刻，青霄心里还是惊讶的，他还是不敢相信支河走到了这一步，献祭自己给这一场所谓的‘宏图伟业’，他付出的代价，是性命，是身体，是自己的所有。
原本相爱的人，最终也还是会走到这一步……
“云姨！回来！”柟栀爬不起来，趴在地上竭尽全力地嘶喊。
这一喊也把青霄从思绪之中给叫了回来，敛眉再看，折礼打着那把云轴伞，正一步一步缓缓地走近阵法，目光停在了支河的身上。
献祭者，是以身躯以灵魂献给阵法，支河的修为已经开始被拆解，被吸进阵法之中，成为助燃剂。等他的修为被抽个干净，接下来就会是他的身体，他的魂魄，而他的神志全程都还在，直至他消失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