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是凡人之躯,支离的做法险些要了她的命!
支离先前只会冷眼看待,此时却也难得心中一颤,眼里难得有了别样的东西,心中暗道,或许他是不舍得季柟栀从此消失在世间的,这是不舍,也是他对她的情感。
小魔神抬眼一瞬,心中有了决定。
折礼和蜚古连忙跟上,三人一同赶回了幽都。
“续命的丹药用尽,我已无法子。”支离有些无奈。
小女君的尸首已然僵硬,毫无起色,修玉也没有半点消息,再这样下去,便真的无力回天了。
“我曾听闻…”折礼沉声,“亭瞳无眠。”
支离冷眸一紧,这不就是修玉离开前,所说的什么‘亭瞳无眠’吗?
“那便没错了,我当年也是听师父提起过,寒水族人有条秘方,正是这亭瞳无眠。更何况那小医仙既然也这般说,那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折礼说道,同时也在点支离。
外面的风雪好似也在预示着希望的渺茫,但他们也绝对不会放弃的。
折礼带着蜚古帮忙寻找,三人同时出发总好过一人孤立无援。
支离一人往北,独自寻药。
三日下来,饿了渴了便抓一把冰雪,累了就靠在背风的地方歇息一阵。
他的体寒愈渐严重,手臂时不时会被冻住,毫无触感,本来拿到天刑剑后,不会这般快发作的,但他出来前,将天刑剑留在了洞内,特意将剑的火气绕在了季柟栀的身上。
虽自身不保,但他心里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寻找解救她的药,季柟栀必须醒过来,他暗自道。
她的命是他的,就算死也只能是他允许了才行。
可现在他不允许。
翻过一个山头,他在一处洞穴内见到了美轮美奂的景象。
洞内不会寒气逼人,也不会热火朝天,一处洞内湖,上面还有一处洞口飘雪,临水便生长着一棵参天大树,枝叶中吸饱了来自雪山上顺势而下的净水。
支离看得出神,他走过去,蹲下身来,用手舀了一口清甜的雪水。
此处的灵气竟孕育出了这般茂盛的大树,他想这般环境之下,便是亭瞳无眠之中的亭瞳!
时间紧张,他不得再拖延,冲出洞头便发出了信号。
寻找无眠花的二人一发现信号,便迅速赶回季柟栀身边,折礼按照当初对师傅所说的印象,是用亭瞳树的树液,加上无眠花中的花蜜,便能用药。
支离一跃翻过洞中水,迅速收集到了树液,连忙赶回去,将二者相融,喂给了季柟栀。
过了许久,未见反应,他很是失落,折礼也不知是何缘故,只能安慰道:“这么久以来都没能得救,或许这会儿也要些时间,再等一夜看看吧。”
这些时日的搜寻,三人也累得不行,各自休息了去。
一直都很不放心的支离,差些一夜无眠,他也仅仅只是眯了一会儿,惊醒后便陪在了季柟栀的身边。
他望着她紧闭的双眼,看着一动不动的身子,心里总有一些难过的意思。
可他却觉得自己是不是累了,并不觉得是对她的情。
可就是看着她的脸,他便会不自觉的想起她之前总是活泼地蹦哒在他的身边,也总是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她对未来是抱有希望的。
他又想起了那日冲上云间海,她的神情,模样,无一不是痛苦,无助,失望的。
很显然,她是真的想要放手,不做挣扎地离开这个世间,所以他真的很想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令她一瞬变得如此。
他已经开始想要经历她的苦楚,想要与她身同感受。
情也源于此。
一夜过后,支离起身查看,却发现季柟栀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他慌张极了。
折礼听见动静,进来查看,一把撸起了小女君的袖子,只见她的手臂上满是发黑发紫的纹路,领口扯开一些,长了一块块斑,若再无反应,或许是真的救不活了。
见她眼中无光,一脸的茫然,支离便已经知道,她也没了法子。
修玉这一离去,竟还未能回来,在场的又不知如何才能联系上他。
支离彻底慌了,他抱起季柟栀,眼神慌乱,心中想着……她不能死,绝对不行!
他连忙从冰坛上抱起她,不管折礼的询问,急冲冲地出了洞口,展翅离去。
折礼追出来,在洞口与蜚古对望,心中不安,便一同跟去了。
支离带着她来到那雪山底下的亭瞳洞内,将她放在了亭瞳树下,起身后退,心中祈祷她一定要醒过来,而他自己的翅膀上被凛冽的寒风所伤,他也不理会,任由风雪将伤口覆盖。
他从小到大,不管经历了多么绝望的处境,他也从来没有向天祈祷过一次,奢求过一点希望。
可这次不一样,他真的不想失去她。
心里已经慌得不行,哪怕风雪天也冒了一手的冷汗,眼里直勾勾地盯着她,只求她有一丁点的反应。
他跪倒在地,虔诚地仰头望向洞外的天,心里恳求上天能帮他一把。
只求她能渡过此难关,就算是从他的身上拿走代价。
魔神之子第一次向命运低头,不为自己,只为她。
亭瞳树好似听到了他的心声,枝蔓慢慢试探出来,缠绕在她的身上,随后越来越多的枝蔓爬出来,全部覆上去,给季柟栀完完全全地包裹起来。
他垂眸望去,眼中不免露出了震惊之意,但他知道,那些藤蔓并无敌意。
枝蔓散发着灵气,努力地帮她恢复着伤口,但她的意识却是如何都不愿苏醒。
支离发现了此问题,连忙灌出自己的法力,他担心自己身上的魔气会对她造成影响,此时传给她的正是这些时日在这里得空所收集的灵气。
他皱紧眉头,有些来气:“百里南枝!你给我醒过来!你别以为你可以放下一切的离开,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要给浮夜林平添新生?”
自从见到了那一片的花草,他更加觉得这是属于季柟栀告别的方式,她明明可以选择直接相告,却并没有。
若不是云姨碰巧撞见,亲自把他给抓回去,那他是不是就不会发现,是不是就真的会在那日结束这一切,亲手将她埋在这里。
“百里南枝!你睁开你的眼睛,我在跟你说话!听见没有!”
支离这几日忙着寻找‘亭瞳无眠’,没能果腹,更没能好生休息,此时的精力与灵气消耗殆尽,逼得鲜血一下从嘴角流出,他却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他捂着自己的心口,虽疼痛难忍,但他还是继续将灵力灌给了她。
眼中泛红,他真的很怕她醒不过来。
就在他的灵力真的将要殆尽时,亭瞳树的枝蔓发出了微光,外面的风雪越刮越大,好似映照着他的心里。
狂风暴雪一发而不可收,亭瞳树的枝蔓抽离,季柟栀飘在空中,风雪将她包裹,为她净衣。
只见她缓缓睁开眼睛,透着冰蓝的眸光,起身踏着风雪出了洞口,轻轻一抬手,周围风雪便都尽数被她集中起来,捏在手中。
狂风停下,她缓缓落地,轻踩在雪地之中。
一袭淡蓝色的长裙,面容却依旧病态,没有精神,只是眼中多了分犀利。
支离追出来,她却一刻也不多留,乘风离去。
小魔神瞬时目眩神迷,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再也撑不住身体,倒在了雪地上,依旧紧皱的眉头透露着他的不甘。
赶来的折礼将他扶起,施法抵住了他的眉心,稳住了他的心神。
季柟栀乘风离去,却感到自己的衣裳中有异物,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地图,蹙眉,细想一番,这是修玉走前悄悄留在她怀中的,根据上面所示,她找到了一处遗址。
冰雪覆盖,了无人烟的地方,已经看不出遗址全本的模样了,她挥手拍开还在牌匾上的积雪。
‘玄寒宫’三个大字刻在上头。
季柟栀冷眼一眯,再次抬手,手掌一压,冰雪破碎,紧接着就被一阵狂风吹去,禁制解开,积雪飘散,她抬步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