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祁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却宁死不敢与其对视，他知道，此刻的他最不该心软。
他要知道，要清楚，要明白……
若想救她，他唯有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或许将她赶去下界历劫，兄尊才会放过此事。
到时等兄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白祁才有机会去救她。
因为于他而言，砅川之人比不上她重要，就算是曾经在一个屋檐下，他也只愿意保她一人。
季柟栀不明其中的关系，她只知道自己被强加了这些莫须有的罪行，她没有错，却要受此委屈以及惩罚，她不明。
“既是白祁仙君上交的人，那便让他送其最后一程吧…”一仙君扬声开口。
众仙皆准备看戏。
白祁作为天尊身边唯一一个有亲属关系的，当然备受关注，更备受考验。
一旁的息颜本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他从来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不会主动出现在这种场合里。
但此次毕竟与白祁关系甚大，众人也知，他与白祁的关系最好，他此次露面，也无人生疑。
只见他眼眸一转，手中暗自施法，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但他也在担心着白祁，怕他会不忍心，更怕他会独自一人站出来，对付整个云间海。
白祁本想继续装下去，却不料季柟栀忽得不受控制，两条困住她的锁链剧烈晃动。
她的尖耳朵也颤动起来，双眼散发着恐怖的红光，额间闪烁着微光，脖子上的青筋显现。
“她怎么了？”
“入魔了吗？”
“不是吧？！寒水族竟还出了这般不齿之徒？”
众人议论纷纷。
白祁忽得担心起来，若她当真受魔气所困，那么便会再加一条罪名，就算是他有心要救她，也会束手无策的。
罪加一等，她便难逃一死。
他飞身下去，抬头与天尊对上眼。
“兄尊，她不会入魔的。”白祁以自身名义保证，正想上前试图唤醒季柟栀。
不料她猛地爆发，气焰嚣张，逼得他猛退几步。
“白祁！”
不等众仙开口，天尊竟先开口唤了他一声，随后一抬手指，加强了锁链的拉力，将她的双臂拉直。
这是来自天尊的警告。
白祁与之对视上，天尊竟想让他当场杀了她！
作为兄弟，一个眼神足以听到对方的心声。
就算以众仙所说的，他也一直觉得不该强加在小女君的身上。
就算是当年寒水一族，也不该！
更何况是死罪，他便觉得更不该。
可兄尊这是……
白祁心中纠结，迟迟不肯出手。
她忍痛的声音传来，引得他更加心疼，就快要压不住心中的慌乱。
但季柟栀这副模样，像极了将要化形。
若让她成功化形，那么便是天兵天将亲自下来当场击杀的结局。
他便更加的着急，想要即刻唤醒她。
正当他想要再次上前去时，天尊却再次出手，将他挡在她的一步之外，眼神再次施压。
小女君的化形，更加的让他相信这一切若不能斩草除根，日后只会更加难以控制局面的变化。
面对兄尊的威压，白祁是弟弟，也是个仙君，他没有任何一个可以不用听的立场。
所以他的一句命令，抵得过她的一条人命吗？
白祁在心中反复问自己。
只见他举手唤出他的命剑，紧紧握在手中，眼中情绪杂乱，难道就别无他法了吗？
是生是死，便取决于他的一念之间了。
他当初救下她时，注定了会有这一天，既然当初不后悔救下她，那么今日他也不会拿走她活下去的权利。
这么多年过去，难道他依旧不能改变什么吗？
他转念之间，挥剑将捆在她手臂上的锁链击碎，随即还欲要指剑兄尊。
天尊蹙眉，他不信白祁会做到些反抗他的行为，但就以他劈开锁链来看，便已是他反抗的证据。
他不愿相信，从来都言听计从的弟弟会在此时，这种场合下，胆敢指剑反抗。
未等白祁一连动作做完，季柟栀却重拾理智。
锁链断裂，碎了一地，她被巨大的惯力撞击，狠狠地跪在了地上，心中也是万分不敢相信，可他却还想要伸手将他拉到自己身后。
她虽在此之前便已知晓当初不忍她自生自灭的是白祁，砅川之劫也是他为她留有的一条生路，可如今，他竟直接反抗天尊之令。
只是为了她吗？
她不信。
季柟栀被解绑后，短短一瞬，她思虑甚多，她只知道，此时的局面，对她不利，对白祁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虽无反抗之力，可总不能连拖白祁一起拖下水吧……
不想拖累于他，但自己的身体也已经快要不行了，她心中清楚。
心有不甘，她承认，若为了争一口气便要他就此与云间海为敌，就绝对不行。
就算他是自愿的，她也不愿，一瞬之间，她下定了决心。
那么或许她能做的，只有一法。
这样，她不仅是不愿拖累白祁，更像是给自己一个解脱。
“白祁！”
她忽的喊他一句，足以让他反应不过来，只是不知她接下来的动作会让他震惊。
只见小女君一手撑着膝盖，迅速站起来，不等身体反应过来，连忙转过身去，靠着惯性，狠狠撞向了那剑刃。
整个身体的重力向前撞去，正好撞向了白祁要举起来的剑，衣裳破裂，剑刃入体，一下子便扎在了她的肉里。
她眉头紧皱，眼神略显呆滞，利刃扎进身体的疼痛使她一下子僵住，再动半分都会使她更加痛苦。
白祁两眼瞪大，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他愣在那里，手里握着的剑也都有些发抖起来。
众仙心中一颤，谁也没料到这一步。
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小女君虽没多大的本事，但她也不会是任人拿捏的柿子。
季柟栀眼中泛红，含着泪，缓缓抬眸，对上白祁的那双不明所以的眼，眉头扭在了一起，启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白祁眉峰紧皱，他微微垂眸，看着她那吱吱冒血的伤口，不敢拔剑，更不敢有所动弹，可握剑的手却止不住地颤抖。
他也与众仙一般，料不到这一幕，从而不知所措起来。
季柟栀见刺得不够深，又见他迟疑，以他的性子，她更怕他事后找天尊理论此事，若要避免这种情况，她唯一想到的便是自己彻底死去，没有生还的机会，或许这样才能让他打消再为她打抱不平的想法。
她坚定自己的想法，眼中便有了狠意。
剑刃扎在她的肩膀下的心窝处，只见她举起另一边的手，抓在剑刃上，一瞬间便又划伤了手掌，从指尖溢出了许多鲜血。
白祁根本猜不到她的下一步，便也没能及时阻止，她的决心只会让他更加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