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都来了，就别走了吧。”谢景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谢临风顺势在祝无言的膝弯一抄，将他整个人打横抱起。祝无言还来不及推拒，谢临风就将他揽紧了些，一跃而出：“外面有一层禁制，师尊待会要是难受……就抓紧我。”
他的声音有些颤，手却稳稳地抱住了祝无言。
甫一出去，就有强悍的威压从四面八方向二人涌来。一瞬间，祝无言只觉得自己骨缝都被挤得生痛，抓紧了谢临风的前襟。
很快，这股痛觉散去，谢临风帮他挡去了这股威压。一阵天旋地转后，二人从漩涡深处挣了出来。
几乎是在出来的一瞬间，祝无言也挣开了谢临风。
谢临风的眼神黯了黯。
然而正在此时，一道诡异的白芒射来，谢临风即刻闪身过去为祝无言挡住。白芒和谢临风掌心的魔气相抵，把谢临风逼退了一步。
谢景的身形鬼魅般从漩涡中出现：“跑，会有用吗？”
谢临风声音沉沉：“你有什么就冲我来。”
谢景道：“我确实是冲你来的。”
作为编辑，谢景对他们的数据掌握得一清二楚，自然也清楚要怎样才能最有效地制住谢临风。身后传来闷哼声，回头一看，祝无言一手扶额，额角的青筋都在隐隐跳动。谢临风面色骤变。
是系统。
先前的系统虽然吵，但祝无言从来没有此刻这种脑浆都要被系统震飞出去的感受。谢临风的声音被系统的警报声冲得很远，他面色煞白，竭力想听清谢临风说了些什么，一抬手，却只抓住了人的衣袖。
好吵……
真的好吵。
谢景悠悠道：“我说了，尽管奈何不了你，但是他的数据，我能够直接销毁。”
“你师尊也是个可怜人，几次三番因为你遭了无妄之灾，命都已经赔过一次。谢临风，他恨透了你。”谢景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们所有人的数据，你也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就算我现在放过了你师尊，等他清醒过来时，你觉得他是会继续恨你还是感激你救走了他呢？”
闻言，谢临风双拳骤然握紧，瞳眸中攀上赤红之色。
凌厉拳风袭来。谢景轻而易举地就化去了谢临风的攻势，反手一掌击出。登时，谢临风的半只手臂都像被火灼烧过一般，狰狞可怕的疤痕蜿蜒而上，谢景借机向祝无言打去，却仍然被谢临风拦住。
谢临风死死攥着谢景的手腕，一霎时，不绝的魔气往谢景体内灌去。
谢景被灌得两眼都开始冒黑气，他人却浑然没有痛觉似的，道：“你杀不死我，谢临风。和我签订协议才能真正救你师尊。”
“我能重组你师尊的数据，他会不记得发生过的一切，不记得你曾杀死过他，你们就可以重来了，不好吗？”
谢景缓缓说着，动作慢条斯理，把谢临风的手拂了下去。
滔天的魔气根本无法拦住谢景的动作，过度的消耗反而让谢临风自己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谢景道：“哦？你动摇了。”
谢景往后退了一步，看着谢临风身形晃了晃，垂下的手微微发抖。
谢临风道：“你收了我，当真会放过师尊？”
谢景：“自然，你可以在协议内容上写下这一条，我无法违背。”
谢临风一掀眼帘，眸光很冷。他看着谢景道：“好。”
谢景的嘴角上扬。
上扬到一半，弧度就僵住了。
间云剑的剑光澄亮，从谢景后背插入，刺出他心口。
脑中的系统警报音终于消停。祝无言额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松开手上的剑诀后，终究还是有些脱力，齿间挤出两个字：“……不行。”
“谢临风，别听他的！”
祝无言已经明白过来，秦枫口中的“谢景”正是眼前这位，一个死了数次又夺舍数次的臭名昭著的通缉犯。
所以，谢景绝对不是毫无弱点，他可以被杀死。
灵力和魔气都奈何不了谢景，因为会被他消解。那么，最原始的杀人方式——捅刀子就非常之有用。
除非谢景是钢身铁躯，或者他体内装了能把剑融掉的岩浆。
谢景转动眼珠，看了祝无言一眼。肉身消散之际，他幽幽叹道：“角色叛逆，伤透吾心啊，唉……”
间云剑直追谢景，可惜这家伙魂魄溜得飞快。
召回间云后，谢临风面色极其难看。
祝无言就静静地看着他。
岂料刚动了动，手腕就忽地被谢临风一把抓住：“等等！师尊……”
反正马甲已经掉得不能再掉了，祝无言也就无所谓了。
只是仍然有点不真实感。
他看到谢临风喉结动了动，把间云剑递了过来：“你的剑，忘拿了。”
然而他另一只手接过间云后，对方也仍然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两人一个垂首静默着，另一个就这样看着，想靠近又不敢靠近，陷入了沉默的僵持。
看着谢临风，祝无言实在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谢景的话犹在耳畔，手腕上被谢临风抓着的地方也仿佛越来越烫，顺着心脉，一路灼烧到心底。
而他的沉默对谢临风而言，无异于凌迟。
良久，祝无言忽道：“我已经不是云间殿殿主。”
谢临风的心猛然被扎了一下。
连最后的师徒名分也不愿意留了……吗？
手上被握着的力道又大了几分。等祝无言再抬头时，便看见谢临风瞳眸赤色妖冶，堕魔罪印的魔纹在颈侧横生。他整个人都颤起来，状态十分不对劲。
祝无言心中一紧，很快，他的另一只手也被谢临风握住了。
“师尊要是讨厌我恨我，就打我、骂我、杀了我，碎了我的神魂，断掉我的经脉，然后把我的魂魄拘下来，留在你身旁，永生永世不入六道轮回。弟子整个人都任凭师尊处置！”
谢临风每说一句，就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说到最后，青年的声音已经带上了隐隐的哽咽，眸中红光明灭，仿若痴狂：“要是这样还不够，还不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可是师尊……”
话未说完，谢临风整个人忽然直直倒下来。
祝无言一惊，下意识接住了他，摸到谢临风背后的一大片伤口时才反应过来，这些都是刚刚被谢景打出来的。
后背的皮肉被腐蚀得边缘发黑，光是看着就触目惊心。祝无言面色一变，立刻顾不上其他，可他还未开口，就被谢临风紧紧抱住动弹不得。
谢临风动作很轻地蹭了蹭他颈侧，在他耳边喃喃低声：“可是师尊，你能不能别走……”
“别留下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