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们没有看错,八姨是用走的,而且还是迈着正步走的。
那正步走得不知比我要标准多少倍,而且速度特别快,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八姨就要走到我们面前了。
就在我们不知所措时,井妖左手一扬,我跟甘甜随即腾空而起并稳稳降落在角落里。
紧接着,井妖两只手握着八姨的双手一扭,她本想把八姨的双手给扭断的,谁成想居然弄巧成拙,八姨的手不仅纹丝不动,还带着井妖来了个原地急转身。
这一转,井妖整个被八姨甩飞了,重重地撞在了我们旁边的墙上。
我们原本以为井妖就不好惹了,没想到现在来了个更不好惹的,我跟甘甜只能互相拥抱着安慰对方,真是欲哭无泪啊。
井妖从地上爬起来,若无其事地拍拍身上的灰尘,看着我们问道:“你们在干嘛?”
“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们在做最后的道别吗?别吵我们。”甘甜不耐烦地回应着。
“与其有时间做这些无聊的事情,还不如想想怎么对付你妈吧。”
井妖刚说完,伸出右手对着八姨往旁边一扬,八姨仍旧稳如泰山。
眼见八姨又要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井妖只能赶忙飞过去,跟八姨打起了双人太极。
甘甜听到井妖的话,这才反应过来,她看着被井妖阻挡,缓步朝我们走过来的八姨,顿时眼泪夺眶而出。
她一把推开我,激动地喊了一声“妈”。
我看到她就要朝八姨跑去,慌忙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她,冲她喊道:“甘甜,你看清楚,那个不是真的八姨,八姨诈尸了,她变成没牙僵尸了。”
“我妈诈尸了?我妈真的诈尸了。”
甘甜松开我的手,转了过来,看了看我,突然,我的左脸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说,耗子,是不是你干的好事,下午你对着我妈哭灵的时候,我就听到你对我妈说,让她睁开眼看看我跟我爸,是不是你说的这话害我妈诈尸了?”
我摸了摸被甘甜打肿的脸,听着她这莫名其妙的话,真想给她回一句,你们女人是不是没事都爱扇别人耳光,你咋不说是你一直念叨着八姨会诈尸,所以八姨现在才在我们面前蹦跶的。
就在我正酝酿着该如何把这句话说出口而又能保住我的右脸不被打的时候,甘甜突然扑到我身上,我们一起被一股冲击力狠狠撞到了后面的墙上。
就这样,我、甘甜跟井妖站着玩起了叠罗汉,我当了甘甜的肉垫,甘甜当了井妖的肉垫。
虽然能被这么当肉垫,是我这辈子毕生的追求,但是我是显然无福消受的。
眼见我就要透不过气来了,我赶紧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把把她们推开,并冲她们喊道:“你们没看到我就要一命呜呼了吗?”
这不推还好,一推直接把井妖推到了八姨的怀里。
不过幸亏井妖反应快,她往下一蹲,就成功躲过了八姨的金刚鸡爪手。
就这一下,终于让我见识到了,原来吃奶的力气是如此之大,看来小孩为了填饱肚子也不容易啊!
八姨眼见到手的肥肉就这么飞了,气得它“嗬”了一声,直接放弃了井妖,冲着我跟甘甜飞快走过来。
甘甜一见八姨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她赶紧拉着我的手在灵堂里面转起了圈圈。
甘甜本以为这样做能让八姨放弃我们转而去追井妖,谁知道八姨这一根筋的,居然对我们穷追不舍。
眼见我们就要被八姨的金刚鸡爪手抓住了,井妖随手抄起一块棺材板,往八姨头上就是狠狠一下,棺材板瞬间被拍成了两半。
好家伙,就棺材板这一下,我们居然看到了有生以来最经典的一幕。
八姨头上的蛆虫居然跟下粿条似的,哗啦啦往下掉。
我们顺着掉下来的蛆虫往地上看去,才发现整个灵堂的地面基本上都被蛆虫占领了。
那些活着的蛆虫密密麻麻的一片又一片,正从被我们踏死的蛆虫伙伴尸体上蠕动着寻找避难所,有些蛆虫还顺着我们的鞋子、我们的腿直往我们身上爬。
都怪我们太怕死了,居然能被恐惧全部占据我们的心智,导致我们竟然对这一地的蛆虫视而不见。
我此刻真想问问自己的眼睛,你们到底是长来干什么的,等我天亮活着回家,我一定要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顺便洗洗你们。
甘甜看到我望着一地的蛆虫发呆,她以为我被恶心傻了。
于是在她拍完她脚上的蛆虫之后,赶紧蹲下来帮我拍我脚上的蛆虫。
不得不说,甘甜真是女汉子中的女汉子,一个字,彪。
但是为了活命,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在这里慢条斯理地清理蛆虫。
我拍了拍甘甜的肩膀,用唇语提醒她,我们逃命要紧,把八姨交给井妖对付就好了。
甘甜会意地点了点头,她刚准备起身,前面突然传来了“轰”的一声,我们循声望去,八姨居然四脚朝天倒了下去。
我很好奇,这棺材板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威力,居然一下就把八姨拍倒了。
我蹲下去,拨开一块棺材板上的蛆虫,把棺材板捡起来瞧了又瞧,也没瞧出什么名堂。
井妖看到我如此困惑,便来了一句:“不用瞧了,那棺材是雷劈过的枣木做的。”
雷劈过的枣木?这就是传说中的道家法术中最至高无上的神木?
我拿着棺材板兴奋地问甘甜:“这东西哪儿来的?”
“这是我家后院种的枣树的木头做的棺材,我妈不是死得突然吗,我爸去这附近问遍了,都没有现成的棺材,因为最近死的人比较多,去定做的话得最少两个星期,刚好我们家后院有一棵几年前被雷劈死的枣树,那棵枣树很大,也不知道在我家后院种了多少年,估计要三四个成年人手拉手才能把那棵枣树环抱起来,刚好可以打一副棺材,我爸就请了个师傅,用那枣树连夜赶了副棺材出来了。”
不是吧,用雷击枣木做棺材,简直是暴殄天物啊,我一定要把这些棺材板全部收回去,好好做几个道家法器出来。
但是,既然是雷击枣木做的棺材,为什么井妖敢拿起这棺材板砸八姨的脑袋呢?
要知道,这种神木可是连东北的出马仙都会畏惧三分的宝贝啊。
我对着井妖,将我心中的疑惑全盘托出。
井妖冷冷地说:“我本来就不是鬼,也不是妖,只是你们人类的认知有限,觉得如果不是人,那必定是鬼或者妖的其中一种了,你们看我那么漂亮,肯定都会以为我是个妖,既然你们都这么认为,那我承认也没所谓。”
说的也是,井妖严格意义上来讲确实不是妖,她是昆仑山上自然形成的带有仙气的精灵,也算是个半仙,难怪会不怕这雷击枣木。
经过跟八姨这几个小时的纠缠打斗,甘甜跟井妖都累得不行了,她们走到灵堂门槛上坐了下去,而我,则去将散落一地的棺材板小心翼翼地搜罗起来。
“我说,小伙子,你是不是可以把那个女人的残魂交出来了,我累了,弄完我就该走了。”
我刚在八姨身边聚精会神地捡棺材板,突然听到井妖这么问我,吓得我差点没把手上的棺材板砸她脸上。
就在我酝酿着该怎么忽悠她的时候,八姨突然猛地站了起来,吓得井妖跟甘甜立马抱在了一起。
我在心里嘲笑了一秒这群胆小的女人之后,挑了个最小的棺材板往八姨肚子上砸去,痛得八姨立马龇牙咧嘴地在屋子里来回撞墙。
井妖见状,一把推开甘甜,飞起来贴着墙面看着来回乱窜的八姨,突然对我怒吼道:“我就说这个女人怎么会诈尸,原来是你把这个女人的残魂封印到了青山神针中的摄取神针里面,还把这根摄取神针插到了这个女人的百会穴,结果不仅把这个女人刺激诈尸了,还导致我对这个女人施展的法术全部被摄取神针吸进去了,说,你个小兔崽子哪里偷来的摄取神针。”
“什么青山神针?什么摄取神针?精灵姐姐,我是自作聪明把八姨的残魂藏到了针里,但是吧,那个针是我师父留给我的,那个针不叫青山神针,也不叫摄取神针,而是叫祖师神针。”我解释道。
刚解释完,八姨就缓解了疼痛,准备来找我报仇。
但是它还没走到我身边,我就抄起一块棺材板朝它扔了过去,结果又痛得它在灵堂里面四处乱窜了起来。
“我是不会看错的,这是我还在昆仑山时,我的青山哥哥亲自祭炼的神针。因为青山哥哥一身正气,斩妖除魔,维护道义,当时女娲娘娘亲自到昆仑山将这神针传予了他,希望他能拿这神针继续维护世间正义。而这神针一共有七七四十九根,青山哥哥为了这神针能发挥更大的威力,在昆仑山祭炼了七七四十九日,这四十九日我一直都在他身边,你说我怎么可能会不认识这神针。”
什么弟弟,又什么哥哥的,这井妖的人际关系怎么那么复杂,这明明是师父给我的祖师神针,而且有八十一根,怎么会是四十九根。
算了,她可能在井里待的时间太久了,脑子有点糊涂了。
况且她的年纪也有那么大了,尊老爱幼的华夏传统美德我还是懂的,于是我只能回复道:“精灵姐姐说的是,这就是青山神针,但是这真的是我师父留给我的,精灵姐姐要是喜欢的话,我送您一根吧。”
“说,你师父是谁?”井妖狠戾地冲我吼道。
我刚要开口,甘甜突然喊了一句:“耗子,小心后面。”
我转头一看,八姨正迈着正步朝我快速走过来。
我拿起手上的棺材板一块接一块地朝八姨扔去,可是八姨这次居然完美躲过了我扔过去的所有棺材板。
眼见八姨就要走到我面前,双手就要掐上我脖子的时候,我赶紧往下一蹲,一个就地翻滚,捡起了一块棺材板就往八姨头上拍一下。
本以为八姨这次又会痛晕过去,谁知道这次它又只是痛得“嗬嗬嗬”乱叫着去撞墙了而已。
虽然没能如愿,但这也算是是完美一击了。
就是可惜了我的衣服,后面全沾满了压烂的蛆虫。
不过比起甘甜家这被八姨撞得千疮百孔的墙,我后背全是虫又算得了啥。
井妖看着眼前的一切,叹息了一声。
她慢慢降落到我身边,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神针继续在僵尸头顶,不仅我的法术没用,这雷击枣木对僵尸的威力也会越来越弱,我们得想办法把僵尸头上的针取下来,这样这个僵尸才能恢复成死尸。话说你小子不是学道的吗?你还是快点想想办法怎么对付这个僵尸吧。”
我哭丧着脸回应道:“精灵姐姐,不是我不想办法,而是我这都没过实习期,你就让我开车上高速,要是搞不好挂了怎么办?”
甘甜跑过来挽着井妖的手,给我提了个建议:“耗子,香港的僵尸电影不是经常演对付僵尸可以用糯米、墨斗线、公鸡血吗,你把这些东西拿出来不就可以了吗?”
我眼珠转了一圈,拍手说道:“行,你们先留在这里对付八姨,我现在马上回家去拿这些东西,就这么说定了啊。”
不等她们回话,我马上跑到角落里,抓起背包抖掉上面的蛆虫往身上一背,正准备开溜大吉。
谁知道刚走没几步,八姨居然两爪子扯住了我的背包,把我往身后一扔,我又重重地撞到了墙上。
甘甜跟井妖见状,急忙拿起地上的棺材板轮流拍打起八姨。
我听着八姨发出的那一连串“嗬嗬嗬”的叫声,我真是着实心疼我的棺材板呀。
我强忍着痛爬起来,准备去拯救我的棺材板,才发现我的背包被八姨抓烂了,里面的捆仙绳掉了出来。
我拿起捆仙绳,突然灵机一动,冲着甘甜跟井妖喊道:“精灵姐姐,您继续对付八姨不要停,甘甜,我们用这个绳子把八姨捆起来。”
于是,我跑到甘甜面前,把绳子的另一头交给甘甜。
我们就这样一人拿着绳子一头朝着八姨转起了圈圈,直到把八姨捆得严严实实的,才停了下来。
井妖见八姨已不能动弹,正准备上前去把八姨头顶的银针取下来,谁知道八姨“嗬”地大叫了一声,活生生把捆仙绳给崩断了。
我的捆仙绳啊,原来你就这么点本事,真是太菜了。
区区一个刚诈尸的僵尸都能把你弄断了,你说你有什么资格号称自己是上可捆仙,下可缚鬼的捆仙绳。
怎么样,牛皮吹大了,破了吧,自己打自己脸了吧。
我的捆仙绳啊,真是心疼死我了。
我捡起地上的一截捆仙绳,捧在手心心疼地摩挲着。
心想,这东西该不会是假的吧,该不会是我师父随便拿根绳子来忽悠我的吧。
这个老家伙,如果我死了,我变成鬼都不会放过他。
井妖见我还在发呆,冲我喊道:“愣着干嘛,还不快过来帮忙。”
我这才注意到井妖跟甘甜正被八姨虐得到处狂奔。
我哦了一声,赶紧扔掉手中的那截绳子,刚想跑过去,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没想到啊,这手机质量这么好,人都快残废了,这手机居然还没报废。
如果不是手机响了,我都忘了这东西的存在了。
我赶紧掏出手机一看,居然是老家伙打过来的。
真是讨厌谁,谁就来瞎搅和。
我接起电话,没好气地问:“您老有何贵干?”
“你凶什么凶,我刚刚睡觉一直打喷嚏,就知道肯定是你小子又骂我了,于是我掐指一算,你小子厉害啊,居然把捆仙绳给弄断了。”
“你怎么知道捆仙绳断了,我才不信你这种拿假货来骗人的人会厉害到什么都能算出来,说,你个老家伙是不是一直在监视我。”
“呸,谁有那闲情逸致监视你,是你自己平时不学无术,连捆仙绳都不会用,还来怪别人,听好了,捆仙绳的咒语我只念一遍,记住了是你的本事,没记住那就是你的命了。”
老家伙刚教训完我,就在电话那头念起了捆仙绳的咒语,他刚念完,没等我说一句话,就把电话挂了。
这老家伙,绳子都断了,你跟我说咒语有什么用,为什么你永远只会当事后诸葛亮。
就在我还在憋着各种词准备开口大骂那个老家伙时,每截断掉的捆仙绳都发出了微微的亮光。
只一瞬间,那些断掉的捆仙绳又聚在了一起,恢复了原样,我拿起捆仙绳,感叹这东西真是太神奇了,果然是个好宝贝。
我赶紧把捆仙绳放在脚下,冲着井妖跟甘甜喊道:“你们俩先顶着,我现在就把这僵尸捆了好让你们虐它个千百回。”
我手指剑指放在嘴边,脚踩丁字步,气沉丹田,开始小声念道:“祖师下凡间,手持捆仙绳,捆天天要崩,捆地地龟裂,捆神神屈服,捆鬼鬼狼嚎,捆妖妖神灭,吾奉祖师赦令急急如律令。”
随着最后一个字出口,我剑指一指井妖,捆仙绳立马从我眼前消失,而后出现在井妖身上,把井妖捆了个严严实实。
“你小子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捆我。”
井妖刚说完这句,就被八姨的金刚鸡爪手一把抓起来朝我扔了过来。
井妖那么身强力壮,肯定不会稀罕我当人肉靠垫吧,于是我往旁边一闪,井妖重重地撞在了墙上。
我伸手摸了下口袋,拿出一根小银针藏在手心,大声喊道:“哎呀,不好意思,精灵姐姐,我刚刚一紧张,指错对象了,这纯属失误,抱歉抱歉,我现在就来帮你把绳子解了。”
我走到井妖身旁,假装在找捆仙绳的绳头,找到后面时,我趁着井妖不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银针插进了井妖的枕骨穴,井妖头一歪,倒在了地上。
解决完井妖,我看到甘甜那边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便赶紧去背包里面找到一个空瓶子,右手指着金刚指,边跳七星罡步边念道:“甘家史八婆,祖师已相助,速离神针内,瓶中自有福。”
咒毕,我用金刚指一指八姨,喊了一声“回”,八姨从神针内飘出,回到了瓶子里,我随即从裤兜里面掏出一张古仔纸就把瓶口封住了。
随着八姨残魂的回归,八姨立即轰然倒地。
甘甜看了看倒地的八姨,腿一软,先是瘫坐在地上,而后往后一仰,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走到八姨身旁,将插在八姨头顶的银针取出来收好,再看着这一地的蛆虫,我生怕不出一刻钟,这些玩意就把甘甜跟井妖给吃了。
于是我把她们一一抱出了灵堂,放在了院子里。
等把她们安顿好,我站在灵堂外面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天边,亮起了一道灿烂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