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又怕挨棍子,我已经在家待了好几个星期没出门了。
为了打发这些无聊的日子,我只能要么翻师父给我的笔记,要么打坐练气功,要么就是画符。
这段时间,除了有几个零星的人过来找我买符,也不见那猪头苏一家人送锦旗过来给我。
不过,我倒是经常听老妈说。
小小苏他奶现在每天带着小小苏走街串巷去吹牛。
这家人真是猪改不了吃屎,除了会吹牛,也就没啥本事了。
这天,我干完正事,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小板凳上盯着地板,唱着我最喜欢的那首经典名曲:
“我,我要,我要你的爱,你为什么不走过来······”
刚唱完,门外果真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赶紧侧耳倾听,却只听到老妈那聒噪的声音:
“儿子,你快看看,看我把谁带过来了。”
我还没开口问,就看到老妈领着一个肥头大耳,顶着一个大肚子的男子走进了我的屋子。
只见这个大肚子估摸着四十岁上下,皮肤黝黑。
头顶一片汪洋,戴着一副墨镜,留着稀疏的络腮胡。
身穿一袭粗布深蓝中山装,脚上套着一双黑布鞋。
至于身高嘛,目测不过一米六,不过体重却已过一六零。
这家伙,活脱就是一个从民国时期穿越过来的黑社会老二嘛。
看到老妈领着这么一个家伙进来,我没好气地问道:“有事吗?”
老妈赶紧嬉皮笑脸地说:“儿子,今天你可走运咯,大名鼎鼎的真机道人来找你了。”
“哦,真机道人,是谁啊?在哪里?他怎么不进来?”我随口附和道。
“喏,你眼前的这位就是啊”,老妈说完,朝着那个大肚子努了两下嘴。
我瞄了眼大肚子,顺脚把我旁边的小板凳踢了过去,对着大肚子说:“坐。”
大肚子看到我对他如此冷淡,双手握紧拳头,嘴巴微微抽搐着。
我见状,便爱搭不理地说:“不坐啊,那板凳还我吧!”
说完,我刚要伸脚去把板凳够回来,谁知这大肚子还反悔了。
他突然皮笑肉不笑地说:“坐,坐,坐。”
接着就一屁股就坐在了我的小板凳上。
我可怜的小板凳呀,被这么一个大屁股压着,我看着都疼。
老妈看到大肚子坐下后,也附和道:“对,对,坐下说,坐下容易说。”
于是,老妈也找来一张小板凳坐下。
她刚准备要开始发表她的长篇大论,所见所闻。
我吓得赶紧打断她:
“老妈,平时我们俩沟通得够多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你还是让人家赶紧把话说完。
“指不定人家有要事,等下就走了呢。
“就算人家不走,我也大把事情做的,没空陪你们唠嗑。”
“这样,那行,道长,您说,您说。”
老妈说完,马上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把瓜子开始津津有味地嗑着。
同时露出了一副准备看热闹的样子。
大肚子咧了咧嘴,清了清嗓子说道:
“是这样的,这位耗子兄弟,贫道有一事相求,不知耗子兄弟能否答应?”
我能否答应?
我都不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会不会答应。
一个白眼送给你,你自己体会。
大肚子见状,尴尬地笑了笑,搓了搓手说:
“耗子兄弟,事情是这样的,这几天我不是在给你们村的一户人家主持超度法事嘛······”
一听到大肚子这么说,我赶紧打断大肚子问老妈:
“超度,什么超度?等等,老妈,我们村有人去世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老妈听到好不容易有人找她搭话了,兴奋得马上停下嗑瓜子的动作。
她张了张嘴,刚想开口。
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妥,就把手上的瓜子放回口袋里,拍了拍双手。
接着捂着眼睛带着哭腔说:
“还不是你八姨,前几天好端端人突然说没就没了,可怜了你八姨,她才四十八岁而已啊!”
老妈说完,还不忘抬起手擦擦眼角。
我一看,还真有眼泪掉下来了。
我不禁感叹老妈这戏做得真是足啊。
不过,我现在可没什么闲工夫看老妈做的戏,现在的我就只想把事情弄清楚而已。
于是,我接着问道:“这个八姨,是不是甘甜她妈妈?”
“是的,就是她,就是那个从小跟你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甘甜妹妹的妈妈。”
听到老妈这话,我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她脸上。
什么青梅竹马,什么一起长大。
我跟甘甜不过就是在穿开档裤的年纪一起玩了几年。
后来到了上学的年纪,她妈见我成绩太差,怕我影响她闺女的学习,就不让我们来往了。
不知不觉,这一晃,已经十几年过去了。
虽然我跟甘甜的来往是少了,不过我们偶尔在路上碰到还是会打打招呼的。
冲这点,就可以肯定甘甜绝对是个比她妈更懂事的孩子。
只是,甘甜家出了那么大的变故,我老妈怎么可以不及时告诉我呢。
为此,我将老妈责怪了一番:
“老妈,村子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好歹也是街坊邻里,我不过去吊唁一下,多说不过去啊!”
“儿子,这事你可就不能怪你妈了。
“你妈我最近不是看你挺忙的吗,连门都不踏出一步,那我怎么好意思打扰你。
“再说了,这事有你妈跟你爸我们俩出马就行了,你去不去没所谓。”
老妈说完,转过头捂着嘴嘀咕道:
“最重要的,还不是人家不待见你,你去干嘛。
“万一人家因为你去不开心诈尸了怎么办。
“一旦诈尸这死的可不止一个人了。”
大肚子听到老妈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尴尬地看着大肚子跟老妈,心想,我这老妈,都活了几十年的人了,难道不知道人在什么情况下耳朵最灵吗?
就是别人在你背后说你坏话的时候,你是想让我说你又傻又可爱,还是又蠢又天真呢?
幸亏你儿子我将军额上能跑马,宰相肚里能乘船,我看我还是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吧。
于是我漫不经心地说:
“让死人诈尸,还是老妈有远见,如果我有这本事,这也算是能挣钱的门道啊。
“那我就专门去找那些冤死枉死的人,让它们诈尸。
“这样它们不仅可以帮自己报仇,我也可以挣钱。
“说白了,也算是功德一件啊!”
说完,我用凌厉的眼神瞥了大肚子一眼。
大肚子不禁打了个寒颤,眼神不经意地飘忽了一下。
随后他搓搓手尴尬地笑着说:
“对对,耗子兄弟说的对,这样世间就能少很多冤死鬼枉死鬼了,确实无量功德,无量功德。”
我冷笑一声,说了句:
“少拍马屁,有事快说,有屁快放,不然我就让我老妈把你拎出去了。”
老妈一听到等下有活让她干,高兴得马上卷起衣袖,加快了嗑瓜子的速度,以便补充体力,多攒力气。
大肚子看到老妈这架势,忙不迭说:
“我说,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耗子兄弟,您八姨不幸离世,他们一家就请我来主持这个超度法事。
“这不还没弄完,我有个徒儿就在外面给我惹事,我不得已得赶紧回去处理一下。
“但是这个法事又不能主持到一半就走了。
“正在苦恼之际,突然想到耗子兄弟您。
“我早就对您有所耳闻,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时间过来拜访。
“这次碰到这事,才有幸能到您府上来拜访您。”
哦,原来两手空空就是拜访有所耳闻之人的做法。
这大肚子真是忽悠人都不打草稿,这摆明了就是遇到什么破事过来有求于我,还说得这么委婉。
并且给一个不到六十岁就去世的人做法事,这其中肯定有猫腻,法金肯定不会少。
这年头为了钱干点没皮没脸的事的人可真不少。
我鄙视他,大大地鄙视他。
大肚子见我没说话,呵呵了两声接着说道:
“耗子兄弟,您看,我这有急事得赶紧回去了,您看您能否接替我,继续把这法事做完呀,我定当重金酬谢。”
我听到他说重金酬谢,立马眼冒金光,试探性地问:
“重金酬谢,是多少重金呀?”
大肚子说:
“我这次的法事收了十万块钱,我们五五分成,您看怎么样?”
我摆了摆手:
“这位真机道人啊,您也知道,我这八姨素来跟我不太对付,她家人肯定也是知道的,所以我这过去好像不太好吧。”
“不会的,这个您放心,这事我已经跟他们都商量过了,没人有异议。”大肚子赶忙解释道。
我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便说道:
“这个好说好说,我现在比较好奇的是你那乖徒儿到底所犯何事呀?”
说完,我冲他挑了挑眉毛,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大肚子一听到我这么问他,脸马上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答道:
“这个事情,耗子兄弟您就别问了吧,实在是家丑不可外扬,家丑不可外扬呀!”
我看到大肚子这反应,心想莫非其中不是有猫腻,而是他徒弟真闯祸了,我错怪人家了?
既然如此,那好吧,我就当行善积德,帮帮他吧。
于是,我看着大肚子说:
“行吧,不说也行,但是这法金我们得二八分。”
大肚子一听,马上跪在我面前,握着我的手,激动地说:
“耗子兄弟,您真是个大好人呀,不仅愿意帮我,还愿意拿少一点,您的大恩大德我是永生难忘呀······”
等等,这啥情况,我一把甩开大肚子的手,一字一句地对他说:
“这位真机道人,您听清楚了,是我八,您二,听懂了吗?”
大肚子一听,立马愣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
“行,你八就你八,我认了。”
“一言为定,真机道人真是痛快,那么现在就请您转账给我吧。”
我说着,早已掏出手机,打开收款码伸到了大肚子面前。
大肚子刚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最后只能摇了摇头,乖乖转了八万块钱给我。
我将手机收起,接着问大肚子:
“不知道长这法事是走到哪一步了呢?”
“就剩头七回魂跟破瓦出殡了。”
大肚子说完,起身就想往外走。
我赶紧拿起纸笔,叫住他:
“道人,等等,俗话说的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我们今生能互帮互助,也是修了几百年的缘分呀。
“何不留个联系方式,共续前缘呢?”
我担心大肚子会给我留个假的联系方式,便提醒道:
“道长,一定要留个正确的联系方式哟。
“不然我怕这事办不好,乡里那些长舌妇到处乱说。
“毁了我的名声不要紧,砸了道长的招牌,恐怕就有些得不偿失了吧。”
大肚子板着个脸,不情愿地从我手中接过纸笔,快速地写下他的联系方式,话也不多说一句,转身就扬长而去。
我看了看他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机里的八万块钱,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情顿时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