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的焰火,桂金山、南屏倒是都没出来观看。
曾青墨置身人山人海之中,却不免感觉到寂寞。
他仍忙里忙外地招呼着,却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材颀长,身着石青色团花纹暗纹直裰的不是韩望书又是哪个?
韩望书随着人潮越走越近,曾青墨望见他在四下顾盼。
曾青墨心道,这韩望书怎么突然就来到了烟城?究竟是为谁而来,难道已经知道了南屏有孕的事?
不会的,他刚从桂府出来之时,南屏还未经大夫诊治,连她自己还不能断定是否有了身孕。
韩望书又怎么会知晓,除非他有通天之能。
曾青墨看见此人,心中总是不安,他派了近前的叫做迎喜的小厮盯住韩望书,看看这人是不是要登桂家的门。
吩咐之后,他仍忙碌着。
他自小便张罗惯了,也不觉得辛苦,只是因南屏喜欢,为了搜寻各式各样新奇的烟花他破费心力,这样一来,竟全无用途,心中难免有些苦涩,劲头也不像那么足了。
可是曾青墨的一番心血倒是并未付诸东流,来观看焰火的人络绎不绝。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和清脆的响声,焰火将整个烟城的天空都映成了红色。一朵朵绚丽的烟火,像一朵朵巨大的雨伞,在天空中绽放。如一束束璀璨的灯笼,照亮了黑夜。
焰火在黑夜中绽放,最终如一颗颗长长的流星,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
这绮丽的美景,引得众人的惊叹。
人群中不住地有人说:“这桂府的焰火倒是较往年更像样,也不知是何缘故?”
“听闻桂府上有喜事,但不知是哪桩喜事?”
“倒是也不清楚,只说是同桂大小姐有点关系。”
“桂大小姐已远嫁近一年,此番只归宁,还能有什么喜事?”
“桂府家大业大,什么事都不好说。”
最后一句讳莫如深的话,令所有的人都暂时住口。
也令韩望书的整个心又像被扔在锅里,煎熬不断。
韩望书四下环顾,也没寻见南屏,心情十分失落。烟城富庶,且无宵禁,繁华热闹简直无法形容。南方的冬夜又不似北面那样的寒冷漫长,不似北面那边死寂萧条,街市上的人都喜气洋洋,韩望书却发现自己总是逆着人潮走,与他们格格不入。
他也想抬眼欣赏烟花的璀璨,可是他不忍看,害怕亲见那光彩夺目之后的无声无息。
耳畔关于桂家和南屏的议论依旧不绝于耳,不远处的桂府富丽堂皇、金碧辉煌、画栋朱帘,在他眼里却如同海市蜃楼一般。
他心知,自己不属于这里。
他有意往前面走着,却又隐隐感觉自己根本走不到那边。
此时,因旁人的推搡,身旁一位妇人带着的两个小男娃摔倒了。
韩望书正在低头,看得极为深切,明明是身量高些那个摔得更重些,可是他就只是努力站起身,默不作声,倒是那个稍小一些的男娃膝盖都没怎么碰到地面,却哇哇大哭起来。那妇人自然而然就抱起了那个哭泣的孩子。
这一幕,韩望书似曾相识。
一向会隐藏情绪又讨厌与旁人有身体接触的他,竟微笑着,摸摸那个未哭的孩子的头,柔声说道:“摔疼了吧?”
那个孩子怔怔地看着韩望书,眼泪在眼眶打转,却仍是摇了摇头。
终于,韩望书回转身,不再朝着桂府的方向走,将那一切的繁华热闹都远远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