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氏过世之后,每每看见红叶习字背诗,桂金山思念亡妻的心都会稍稍宽慰。
一次闲来无事,他竟然发现红叶的演算能力惊人,心思又极为缜密。
他教会了她打算盘,记录账目。有时候也带她去铺子里转,柜上的人任谁见了她都会称呼一声红叶姑娘。
早几年前,桂金山就有心张罗红叶的亲事,冰人金双喜那边也闲闲地提过人名,都是寒门才子,可红叶却不点头。
后又赶上筹备南屏的婚事,倒是将红叶的事情搁置了。
若不是晚平这个不成器的要打红叶的主意,桂金山倒真是要将此事忘记了。
也就是自打那时起,他便觉得红叶从早到晚都在他眼前晃。
府上、柜上,甚至花园小径,他都能瞧见红叶的身影。
“有事?”他犹豫再三,只得开口问询。
红叶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也不回答。
这样过了几日之后,桂金山再也按捺不住说道:“红叶,我已训斥了晚平,断云阁那边也是断了念想。你这年纪也不小了,我明日便寻了金冰人来,咱们便挑选一个靠谱人家。”
“不嫁。”红叶的性子沉静,说话总是斩钉截铁,这两个字抛出来,桂金山心中一颤。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没有不嫁的道理。”
红叶凑近一步,又抛出几个字,“不嫁他人。”
桂金山只觉得心中打鼓,不知道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丫头,还要发什么疯,他转身仓皇逃离。
夜月笼着轻轻烟雾,桂金山心绪纷乱,饮着玫瑰花酒。
这时,红叶又出现了,也拿着酒杯,跟着喝了起来,声音也更加幽怨:“老爷,为什么躲着我?”
桂金山心说,我倒是真有心躲开你,可是你这不是好端端地坐在这里么。
“我嫁给你。”红叶笃定地说。
桂金山平素走南闯北,坐拥金山银山,此刻也不禁被她的坚定呛到。
“不行,我答应过夫人,让你嫁个好人家,做正头夫人的。”桂金山道。
“这里就是好人家,老爷,你可以娶我做正头夫人!”
“娶你做夫人?”桂金山倒抽了一口凉气。
红叶完全不为所动,继续说道:“我是杭府家生子不假,可就一个老子娘也殁了,我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儿身……”
桂金山猛地干了几杯酒,恨不得轰然倒地不用回答,可惜这玫瑰花酒本就是个样子货,没什么酒劲。
“我瞧见了!”红叶忽道。
“你瞧见什么了?”桂金山奇道。
“我瞧见那日费鸣蝉在老爷的酒杯中下了药,然后爬上了老爷的床。”红叶从容不迫地说。
“可当时你才多大?”
“老爷,你应相信我的记忆力,只是当日我不知道那酒杯之中是何物,为什么老爷饮了之后便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此话当真?”
多年来,桂金山因杭氏孕中之时,他宠幸杭氏陪嫁丫环费鸣蝉,以致杭氏郁结而死,很是歉疚。他不明白当日为什么就没能管住自己,间接害了夫人的性命。今日,他听到还有这番典故,才有些释怀,觉得自己不是那般不堪。
“我还瞧见了!”红叶又道。
“还有其他的?”桂金山道,他实在是想不出红叶还知晓什么秘密。
“还瞧见老爷心里一直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