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南和卜离没进迷雾。
卜离沿途留下了一些东西，当这些东西被触动的时候，就会起到警示作用。
青零虽然是腾空追击，但并未太过遮掩自身气息，那浓郁的死气也遮掩不住。
所以生死境的武者，哪怕是普通人，一眼也能分辨出来。
卜离知道有人在追，而且还是沿着他们所到之处在追，就知道有擅长追踪的高手。
所以指引徐南来了这里之后，就直接将气息抹去，造成进入灰雾的错觉。
青零上当了。
横向三百里，距离雾墙不远的地方，卜离被徐南扔在了地上。
“走。”
徐南背对着卜离，沉声开口。
卜离看不到徐南狰狞扭曲的面容。
“我能去哪里？”
“想去哪里去哪里，离我远点。”
“我没地方可去了。”
卜离泪眼婆娑，像是一条被抛弃的小狗。
徐南浑身颤抖，却不言语。
“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卜离哀求。
她真的没地方去了。
像是孤魂野鬼，游荡在这世间，却找不到道路。
整个世界，都是一片黑暗。
唯独徐南，是那黑暗里微弱的一缕光。
虽微弱，却成了卜离渴望的地方，她想抓住，哪怕是飞蛾扑火。
“走……”
徐南再度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是人类。
卜离心头猛的一颤。
她感受到了徐南的异常：“你……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我让你走！走啊！”
徐南依旧没回头，歇斯底里的咆哮。
像是濒临死亡的困兽。
卜离不但没走，反倒是从后面保住了徐南。
“无论做什么，带着我，求你……”
徐南颤抖得更厉害了。
卜离并不知道，徐南现在处于最挣扎的阶段。
杀意快要将他吞噬，他在竭尽全力的抵挡着，反抗着。
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
他想离卜离远远的，但却因为杀意的吞噬和自身反抗的拉扯，一步都迈不出去。
嗜血的渴望，像是魔鬼，将徐南吞噬。
充斥着痛苦之色的猩红双眸，渐渐平静，渐渐泯灭了人性。
砰！
卜离被徐南弹飞了。
落地时，卜离受了伤，嘴角有殷红的血流淌出来。
而后，她看到徐南慢慢转身，一身杀伐气息，极端可怕。
红芒，渐渐弥漫，将灰雾都渲染成了黑红色。
更显狰狞。
“你……”
卜离心胆俱寒，看着徐南一步步朝她走来。
走得极为缓慢，而且姿势极为怪异。
像是有两个灵魂，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那把血色的刀，缓缓抬了起来，又放下。
缓缓抬起，再度放下。
平静的血眸里，有一闪而逝的挣扎。
“徐南！”
卜离知道徐南的状况。
一年来的相处，徐南并未对卜离隐瞒过自身修罗血脉的情况。
卜离也知道徐南每隔半月，都会腾出时间压制体内沸腾的血煞之力。
距离上一次，不足半月。
可徐南这一路上，动用血煞之力太多了。
他现在该是最危险的时候。
而且已经有失控的迹象。
很可能会被杀意吞噬神智，从此成为杀戮机器。
活着，等同于死亡。
又一次，徐南抬起了手。
血刀直指卜离。
而这一次，没有放下。
徐南握着血刀的手，变得沉稳。
卜离呆呆看着，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而后，她双眸闪过一抹决然之色，竟朝着徐南扑了过来。
血刀缓缓斩出，速度却很慢。
在血刀斩出的过程中，卜离抱住了徐南。
她紧紧贴着徐南，手中多出了一块透明的水晶，凑到徐南的嘴边。
砰！
徐南的拳头砸在了她的后背。
卜离遭受重创，喷出鲜血，在徐南耳旁喊道：“张嘴。”
砰！
回应她的，是徐南第二次落下的拳头。
有骨头裂开的声音。
卜离脸上满是痛苦，嘴角鲜血涓涓不断：“张嘴……”
“张嘴……”
“张嘴啊徐南……”
“张开嘴……”
卜离渐渐的无力了。
她被徐南砸了十几拳，五脏六腑都快裂开。
骨骼都快碎裂。
筋脉都要全断！
透明的水晶，就抵着徐南的嘴巴，一动不动。
张嘴……张嘴……快张嘴……
耳旁，卜离的呢喃越发的轻了，渐渐模糊。
“呃……”
张开嘴，多么轻松的事情？
徐南却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透明水晶，终于塞入了徐南嘴里。
霎时间，徐南浑身一颤。
猩红的双目里，多出一抹纯粹的白。
而后，这白色，占据了所有。
徐南停止了动作，静静站在那一动不动。
纯白的双眼，缓缓闭上。
而后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倒在地上。
同时，徐南怀里的卜离，也倒了下去，脑袋枕着徐南的胸膛，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