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醒十分,娟娟鸟语唤烟起,老牛拖犁漫田跑,妇孺皆醒灶前忙,青衣晃脑学满堂。
“九霄,今日军中无事,我带你去四处逛逛。”江泽渊更好衣坐在床榻边道。
“这发束梳歪了!”缙云霄对着铜镜看了看有些抱怨地道。
“我怎瞧不见,生平第一次替人束发,还是如此疼惜之人,怕发根连心,佳人埋怨,郎君可否迁就片刻。”江泽渊把手搭在缙云霄的肩上,端详着他。
北离街十分热闹,吆喝声从四处传来:
“卖糖葫芦喽~”
“卖烧饼,热乎乎的烧饼~”
“卖鲜花,有人买花吗?”
“糖画,姑娘买个糖画吧……”
缙云霄看街边的笙箫,胡琴稀奇得很,他没见过这些,看得出了神,等回头一看江泽渊不见了。
正咕噜着他的大眼睛寻找着那就算在茫茫人海中也能找到的身影。
这不,江泽渊就捏着个糖画乐呵呵回来了,笑得那般憨厚。沙场上的人应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吧!
“糖画,给你!”江泽渊把糖画递了过去。
缙云霄笑着接过。
二人觉得街上喧闹得很,来到郊外,那对于北离这种多为黄草的地方已经是一片不错的景了:冷花随水流四方,风为乐,枝起舞,乱了心神,扰了霜女。
这地不就是佳人幽会互诉衷肠的好地方吗!
“郎君,你且收下,尔待君求卜筮,披霞盼郎聘书至。”
“卿云两相赠,不负佳人盼。”
江泽渊和缙云霄朝声音的来向看去,看到了一妙龄女子和少年互相赠送玉佩。
江泽渊也随手摸了摸佩戴在腰间的平安扣,嘴角微微上扬。
缙云霄却慌了神,道:“我,我不知道你们送玉是这个意思,我那时没有,没有这么想过!”
江泽渊把平安扣取了下来在手间把玩,调侃道: “怎么,九霄送人的东西,还想要回去?”
“自是没有,我要让他保你平安,我要你一看到它就知道自己是有人盼着回家的,家中有人等着你替他夹菜,为他束发,要你平安归来!”
缙云霄又替他戴上平安扣,踮起脚尖环着他的脖子说出这些令人窒息的情话。
“你赠我玉,我许你一世,不敢许得太多,怕你悔了,倦了……”江泽渊搂住缙云霄。
缙云霄也凑得更近了些,道:“我要生生世世缠着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逃不掉的!”
“九霄……”
“泽渊……”
玉骨也知枯柳寒,齿觉唇暖紧相依。
两人正准备回府,因为缙云霄之前没喝上莲上浮珠,就想着今日补偿一番,来到了那家酒楼。
江泽渊:“老板,来一坛莲上浮珠。”
店家看见缙云霄便上前招呼道:“呦,客官,是你啊!”
“嗯。”缙云霄轻声应答。
“客官,您拿好!”店家赔着笑脸把酒递给江泽渊。
街道上传来喧哗声,有人大声谩骂,也有孩子和妇人的啼哭声。
江泽渊和缙云霄朝着声音走过去一看,是一位嗜赌如命的赌徒要卖掉自己的一双儿女,母亲不舍的和买家扯拽着自己的孩子。
那赌徒喝得烂醉,大声嚷嚷道:“这种兔崽子,就只会花老子的钱,留着干什么!白养了那么多年,今天把他们卖了,给老子换点救命钱不应该吗?!”
那母亲哭的撕心裂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求求你们,放过他们,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你们,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她边说着一边不停的把自己的头猛磕在地上,头已经流出血来,但她还是不停的磕,试图感动他们,然后会放过自己的孩子,她拼命生下又辛苦拉扯大的孩子。
这赌坊便是那个面相凶煞的竜九开的,他的场子里鱼龙混杂,卖儿卖女也是常有的事,更有甚者以命,以四肢,以五感六根当作赌注压上桌。
此时正在以买家身份抢夺孩子的正是竜九的手下——金铭。
金铭仗着竜九为提督嚣张跋扈,到处欺压百姓。若遇到赌场里有人欠钱不还,也没什么东西抵押就卸下四肢,卖给黑市或直接杀死。
“住手!”缙云霄可看不惯他们这番作派,高声喝止。
江泽渊拉住他的手臂,把酒你给他道:“拿着,你不用出面!”
“金铭,你在干什么?!”江泽渊话一出试图拽走那一双儿女的人就撒了手。
母亲一把将他们搂进怀里,两个孩子在母亲的安抚中抽泣着。
“将军!卑职奉竜提督之命,上门讨债……”听得出金铭此时害怕得紧。
“哦,是吗?那我怎么听到你们要卖孩子什么的!?”江泽渊步步紧逼,凶恶地质问金铭。
“是提督,提督的意思,卑职奉命行事,奉命行事……”金铭现在一副点头哈腰的作派,没了之前那目中无人的模样。
“他们欠了你多少钱?!”
“一百两……”金铭回答都没了底气。
江泽渊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朝金铭的脸上砸去,怒斥道:“还不快滚!”
“这就滚,这就滚……”金铭拾起地上的银票,向他带来的那几个打手道:“快走,快走,快快快……”
“谢谢,谢谢公子!”妇人带着自己的孩子给江泽渊磕头谢恩。
江泽渊把她们扶起,温声道:“不必,今后带着孩子好好生活!”又摸了摸孩子们的小脑袋。
走到缙云霄前,又把酒从缙云霄手里拿到自己的手里,道:“走吧!”
缙云霄十分欢喜的跟着江泽渊走。
“我们要去哪?”缙云霄在身后拽着江泽渊的衣角问道。
“报仇!”江泽渊看着缙云霄笑嘻嘻的回答。
“报什么仇?”
“家中美妻受辱,夫君怎忍妻蒙羞啊!”
江泽渊一直对竜九打缙云霄的事耿耿于怀,今日之事更是激起了除掉竜九的念头。
但竜九毕竟是拓跋熙辉的人,不可直接撕破脸皮,那就只能暗中报复了。
两人混入赌场,江泽渊为了让他人认出头戴黑巾斗笠,缙云霄就装扮成一个家有万金的纨绔子弟,一进门就走到赌注最大的局里下注。
那桌旁围着的不是二品以上的官员,就是富豪地主。
缙云霄拿出五百两银票砸在赌桌上下注,兴奋的叫着:“大大大……!”
桌前的人都被他这副大方的手笔震慑住了,吸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当然在这一双双图谋不轨的眼睛里也有他们想要吸引的那双。
“继续呀!”缙云霄不愧是混迹各种风花雪月,马场赌坊的人,丝毫不慌,还有模有样,一看就是一个老手。
监管这个赌坊的荷官见状,给一个盅娘递了眼神。
盅娘就是掷骰子的女子。
你放眼望去,赌场里也没几个女的,扮相妖娆,而神情犀利的那个便是盅娘。盅娘大多是从西域买过来的,一般都天生有非凡的听力,从小就训练她们听骰子的声音,长此以往,她们可以通过骰子碰撞盅蛊的声音判断出骰子的点数,从而掌控谁输谁赢。
赌场靠的就是人永不知足的欲望而赚得盆满钵满。自然就需要有蛊娘来操控着这些为赌而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可怜人的心。
一貌美如花的蛊娘换下了缙云霄所在桌前的蛊娘。她眉眼带笑,一身黑色而又袒露的纱衣袭身,尽显妩媚,可以说美到让那些在暗黑的赌场里不分昼夜的赌徒们看一眼就销魂的程度。
江泽渊看了看缙云霄,缙云霄的眼睛也直勾勾的盯着那蛊娘。
江泽渊用肩膀撞了一下缙云霄,想引起他的注意,又凑上前去,紧紧贴着缙云霄,缙云霄这才回过神来。
江泽渊在缙云霄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小声道:“昨夜许是假意睡去,今夜九霄是喜欢黑纱袭身,还是觉得那骰子有趣,我都可以给你解释解释。”
缙云霄连忙收回眼神,连连摆手,一脸惊恐尬笑道:“不用,不用……”
那蛊娘从来到桌前就开始监听缙云霄的一举一动了,此时江泽渊这话定是被她听到了,用打趣的眼神看了他们二人一眼。
江泽渊露出了一副得意的派头,好在他戴着斗笠,脸也露不出丝毫,不然让人看了去,指不定觉得疑惑人怎还能如此厚颜无耻!
缙云霄尴尬的笑了笑,但其实缙云霄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这蛊娘再美,也没美到迷他心智的程度。何况,谁敢说身旁这位吃醋生闷气的江大将军不是一美人呢?
骰子撞击盅蛊的声音十分清脆,回荡在整个赌场。
“大大大……!”
“小小小……!”
有了缙云霄五百两的赌注加持这场赌局变得更大,更加有趣,狂徒们咧着有些激动得发抖的嘴角,兴奋狂喜的叫着自己的赌注。
骰子声停了,全场顿时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咽了口口水,张着嘴,用干裂的唇缓缓呼吸,等待着盅蛊的打开。
“四五六,大!”蛊娘打开盅蛊,不可思议地念出点数。
“赢了,赢了……!”
“哎呀……他妈的!”
不同的声音四起。
蛊娘慌乱的看向荷官。这不对,蛊娘怎么可能让缙云霄赢,荷官派这个蛊娘来到他们这桌,就是要让缙云霄输,还试图让他输得一败涂地,这位号称听声掠财的蛊娘失手,这,绝对不可能啊?
这个结果可把缙云霄乐坏了,他敞开双臂,把钱都揽到自己前面,乐呵呵地道:“我的,我的,我赢了!”
当然,这个结果也本就是他们设计好的。
他们趁着交换蛊娘的时候把骰子掉了包,里面放置的骰子是缙云霄找人精心设计的。不过缙云霄的本意自然是在赌场上填补他每次犯错被父亲扣下月钱的空缺。
这个骰子质感,音色,乍一看都与原来的没有什么不同,但其实它在每一次与盅蛊碰撞时的音色都是“小”,但在空中便会改变自身的重量而转变为“大”。
所以缙云霄一开始就下注,笃定押“大”,就是为了把这个骰子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缙云霄把钱塞在衣袖,胸前,发现还放不下,又拉起衣服兜在衣服里,别提他笑得有多开心的准备离开。
荷官见状跑了过来,他的神情十分凶煞,缙云霄是瞧见了的。可怎么到缙云霄前面就换了一张恭喜揽财,贺喜来客财气横天的模样。
荷官恭维道:“公子,您可真是财神附体啊!赢了那么多,今日您运气那么好,何不趁此机会,多来两局,钱怎会嫌多嘛,您说对吧?”
荷官怎么可能让他就这么离开,要么留下再让他来两局,最终输个精光;要么就让他有命赢脏,没命花铜。
“不了不了,我这个人啊不贪心,赢了点就知足喽!”缙云霄没有丝毫要停留的意思。
荷官也离开了,可他这离开,便不是就此罢休的意思,而是找打手去了。
江泽渊和缙云霄才出的门,到了一个黑巷子里眼前就出现一群来势汹汹的人,为首的就是那个荷官。
荷官吆喝一声:“小子,给你活路你不要,可就不能怪我了!”
一声令下打手们纷纷出动,可他们哪是缙云霄和江泽渊的对手,没几下全都打倒在地。
荷官怒冲冲的带着打手们落慌而逃,江泽渊和缙云霄则不忘拿起莲上浮珠。
缙云霄哼的一声拉起江泽渊就要回去。
江府院内枝叶摇曳,江泽渊和缙云霄两人坐在院亭中小酌。
莲上浮珠了未必如同它的名字那般温和无害,它的后劲可比其他的酒大得多。
江泽渊一向是一个雅正自律的人,也知晓这酒烈的很,不宜贪杯,而缙云霄可不知道这些,江泽渊也是不会告诉他的。
此时缙云霄的醉意涌了上来,缙云霄涨红着脸却还把酒斟满。
缙云霄娇红着脸冲江泽渊笑,这哪遭得住!
江泽渊一把夺过缙云霄的酒杯,道:“今日,你看着那蛊娘是想做甚!?”
“嗯?”缙云霄带着微醺的醉意很是不解。
“你看了她,你就得接受惩罚!”江泽渊拉过缙云霄,他就软软的坐在了江泽渊的腿上。
“簪子都为你戴了,你还要怎样?”酒后的缙云霄竟然开始撒娇了。
江泽渊把他紧紧抱住,把头搭在缙云霄的肩上。
“九霄,你这要我怎么爱你才好啊!”说着江泽渊就咬住缙云霄的后颈。
缙云霄也咬了上去,江泽渊把缙云霄抱起放到石桌上。
“泽渊,冷,回屋……”
“就在这……”
石桌冻得缙云霄直往江泽渊身上蹭,两人薄汗涔涔,夜晚的风又把他们吹干。
“这是什么?”缙云霄眼神涣散,瞳孔已经失焦,哑着声问道。
江泽渊手上的动作开始,在他的耳边喘着粗气道:“九霄不是好奇那蛊娘手里的骰子吗?我差人做了几个一模一样的,九霄感受一样质地、大小是否一样?”
“不要了,泽渊,江泽渊!”
第二天早上,许是石桌太硬了,缙云霄感到他的腰生疼。
“哼!”缙云霄看了江泽渊一眼,又将头扭了过去。
“怎么了,九霄怎才醒就这般待我啊?”说着江泽渊把缙云霄搂了过来。
“嘶~疼!”缙云霄更加生气。
“哦,原来是昨夜我的错啊!也不对,这是你的错,要不是昨夜九霄那般迷人热情,我也不会没忍住不是?”江泽渊越发觉得有趣开始挑逗他。
“你……哼!”缙云霄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
“好了,不气,难受就给你揉揉,揉揉就好了。”说着江泽渊抚上缙云霄的腰开始肆无忌惮的揉捏。
缙云霄也似乎得到了缓解,只不过这一举动也让他羞红了脸,还发出了呜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