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束光洒到江泽渊心里没多久,就来了乌压压的黑云。
孟兰的美貌从南宫侯夫人设的那次家宴之后就传开了,不少达官贵人惦记起了江夫人。
江天蔚,也因为自己夫人的缘故受了不少折辱,但是实际上他们夫妇二人恩爱和睦,江夫人房中的花瓶每天都可以换上江天蔚新采回来的兰花。
皇宫设宴庆祝皇后寿诞,邀百官携家眷至,为热闹一番,特下命令,不至者论罪。
皇后妒性极强,豪奢淫靡,所用的穿戴吃住都要求最好,对于后宫的嫔妃更是打压欺凌。
这次寿宴可以大肆宣扬自己的奢靡生活,让所有人都来祝寿来表示自己是广施恩德的。
江泽渊一家翻出了所有的家底,就找到了还存留的一块玉壁,这块玉壁是有瑕疵的,但这是他们能找到的,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皇宫殿内歌舞升平,桌上的珍馐更是数不胜数,时不时就会送上新的菜品,江天蔚夫妇坐在了最不起眼的位置,不过他们也都习以为常了。
小江泽渊坐在自家的后院中,拿着个树枝在地上画圈圈。
父亲和母亲都去参加寿宴了,今日他的朋友也随着自家去了皇宫内,而父母亲害怕出什么事,就没带他去,只留下他独自一人在这发呆。
“你干嘛呢?”是墨江。
墨江知道今日师父和师母都去皇宫赴宴,只剩下江泽渊一人,就匆匆做完了师傅在军中平日的杂活回来陪江泽渊。
江泽渊突然兴奋起来,冲过去抱住墨江:“墨江哥哥!你回来了!这段时日我好想你啊!”
“我们小渊儿想哥哥啦!”说着墨江就把江泽渊抱起来转圈圈,逗他开心。
皇宫殿内,皇后一边向一旁的国主摆弄着妩媚的身姿,一边给在座的所有祝寿大臣敬酒。
国主眯着醉意的眼睛,迷迷糊糊看到了角落里的江天蔚夫妇,本觉得有些扫兴,但突然支棱起来。
揉了揉眼睛,他看到了天仙!对,天仙!
“呵~”国主也不知怎么了,发出了这样的一声,笑了起来。
“江副将!”陈南国主似乎讨好的语气喊江天蔚。
江天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从没有想过国主会记得自己,或说想召见自己,半天才回过神来。
“臣……臣在。”江天蔚连忙起了身应答。
“你……爱卿……对,爱卿,懂得弃暗投明是个识大体顾大局的人,沙场见英雄,你也是不枉为副将,今日,补上之前对你落下的赏赐,许你挑选一美人,如何?”
他说话时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孟兰,他就是想探出孟兰是否是他妻,恩爱与否,因为如果江天蔚答应了,那么他便可以得到孟兰,这个他看一眼就沉迷的天仙。
“臣……惶恐,家中已有美妻——孟氏,就坐身侧,臣请国主莫要怪罪,收回成命!”
皇后如此心思缜密之人,怎能察觉不出国主是何用意。
皇后生了醋意:“江夫人,过来让妾身瞧瞧,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美人,能让将副将抗命也要相守!”
孟兰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大殿中央,她害怕的有点打哆嗦,跪在殿中低着头。
皇后故意在大殿内打趣她道:“江夫人,莫不是害怕自己的美貌被人瞧了去,低着头干嘛?”
孟兰这才缓缓抬起头,这时离得更近,皇后和国主更清楚地看到了她的样貌,都为之一惊。
皇后心中不平,很是嫉妒地道:“妾身就说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让江副将如此冒险,从前就听说江夫人容貌一绝,今日一见,这般天姿国色,若换作是我,一定会沉迷心醉。”
皇后又转头对国主道:“国主也瞧见了他们夫妇二人情比金坚,可不要强人所难!”
孟兰回到了自己的座上,宴会继续。本想着这事就此作罢,但万事都不可能按着自己的心意走……
一日,四小金兰又相约一起玩耍,可半天都没找到一个有趣的地方。
陈辰提议:“不如,我带你们去皇宫玩吧,我那有好多游戏呢,木马、蹴鞠、毽子……别辜负了这骄阳媚午。”
缙云霄连声答应:“好好好,那走吧!”
只有魏明和江泽渊支支吾吾的,因为他们二人都惧怕皇宫,惧怕皇宫里的权势。
“我就只带你们在我宫殿的后院玩,没事的,我后院没有什么人。”
江泽渊这才应了下来:“那……好吧!”
江泽渊第一次进宫,心中难免害怕。一直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得罪了什么人,给家中招致祸患。
陈辰的休憩区有鲁班锁,九连环,后院还摆了一架滑梯,投壶,箭靶……这段时间以来,江泽渊之前在北离时,这些东西也曾是他司空见惯的玩物,而自从来到陈南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就是奢靡之物了,怎敢乞求。
在游戏中,江泽渊慢慢放下了戒备心,忘却时光流逝,日影斜下。
“你怎么还在这玩,功课骑术,你练了吗?身为皇子,学无术整日与他们厮混一起成何体统!”这声音吓坏了他们,是皇后。
许是有人禀报给了皇后,说了什么太子殿下今日在后院游戏了一日,不顾今日功课的话,招来了皇后。
“母后息怒……儿臣这就去做。”太子殿下便匆匆离开了。
皇后本也打算走了,可转身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江泽渊,从未见过这孩子,心中也好奇,提防着会不会有什么人故意的接近他儿子,谋夺政权。
于是便冷声问道:“你,抬起头来,告诉我,你的父亲是谁?”
江泽渊害怕的直哆嗦,头也不敢抬起来,又怎会知道皇后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
皇后身旁的一位丫鬟走过去,把江泽渊的头用手抬了起来。
“向……皇后娘娘……问安,我……我的父亲是江天蔚,是……是新来的副将。”
皇后冷笑一声,顿时提了兴致,挑起他的下巴问道:“那你母亲可是孟兰!”
“是……”
“果真是个下贱坯子,那贱人能生出什么好东西,日后你,离太子殿下远点!你以为你母亲一样都那么爱攀权势,你那山雀母亲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你也想通过我儿子攀龙附凤,啊?!”
这话彻底激怒了江泽渊,他虽胆怯懦弱,但他从小就不允许母亲受到任何侮辱,任何委屈。
“不是,不是 ,我母亲是最好的母亲,她从不是你说的那样的。”江泽渊满是泪珠,抬起头朝着皇后怒吼。
自那次宫中寿宴之后,国主总是会差人送很多东西到江宅小院,通过各种方法让江天蔚进宫面圣,且都必须带孟兰,也怨不得皇后会嫉妒发怒。
“你母亲就是这样的,下贱,水性杨花,不三不四,这就是你的母亲!”
“不是——!”江泽渊再也抑制不住胸膛燃烧的怒火,向皇后扑了过去,撕咬着她那娇嫩的手。
皇后身旁的侍女连忙拉着江泽渊挡,江泽渊死咬着不松开,还是在皇后的手上留下了一个很深的牙印。
“野狗!疯狗!贱坯子!”皇后边骂边凶狠狠的盯着他,看着自己手上的牙印。
“我也总得给你留下点什么印记吧!你都在我的手上留下了那么个印记,我不动手说不过去吧!?”
缙云霄和蔚明在一旁不敢出声,他们也很害怕,不知怎么办才好。
缙云霄终于忍不住了,他知道他再不做些什么,江泽渊会受到严重的惩罚。
他连忙跪到皇后面前不断的磕着头,道:“皇后娘娘恕罪,他初来乍到,有口无心,求娘娘放过他,求娘娘放过他……”
“拉住缙云小公子和魏公子,别让缙云小公子有什么闪失,我可向缙云老将军交代不了。不过,就让他们待在一旁好了,让他们看看,才能明白何为尊,何为卑!”
此时的江泽渊虽然害怕,但他却很坚定,坚信母亲是世上最美,最好的母亲,他不允许母亲受到丝毫的侮辱诋毁。
皇后如同恶魔,她逼问这个孩子:“你可知错,你可承认你的母亲就是个贱婢!”
“我的母亲是最好的母亲,她是兰花,幽谷淡雅、高洁、淡泊、贤德。”
“可笑,真可笑,来人,把咱们江小公子拉住,烙铁拿过来!”
双手双脚都被紧紧绑住了的江泽渊,无法动弹,害怕的直哆嗦。
“那我就让你长长记性!”皇后边说边举起了那灼热的烙铁,要往江泽渊胸口烙去。
许是一旁擒住缙云霄的婢女被那发出滚烫红热的烙铁吓得失了神,手上的气力没有刚才那么大了,缙云霄用力挣开,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江泽渊的前面。
“啊——!”缙云霄的衣服被灼得发黑,且这烙铁灼烧到了他的皮肤,剧烈的疼痛感让他发出哀嚎。
皇后慌了,她怎么也没料到缙云霄会冲出来,想着要如何交代。
“快,快拉缙云小公子下去疗伤,快点!”
他又转过头对抱着缙云霄痛哭的江泽渊道:“今日就姑且放过你,他日,定让你和你那水性杨花的母亲和一无是处的父亲付出代价!”
江泽渊还沉浸在缙云霄的痛喊中,小小的一个瘫软在地,踉踉跄跄跑回家里。
推开大门,母亲正大理后院开得正艳的花,江泽渊还未弱冠,本就不好束起的头发现在更加凌乱凌乱。
“阿娘~阿娘……”他哭着冲过去,钻进母亲的怀抱,好暖啊!此刻,在那僵直的身体今天恢复了知觉,不再打哆嗦了。
“渊儿,你这是怎么了,不怕啊,阿娘就在你身边。”
看到她的渊儿因为自己受到这般惊吓,孟兰自那日就没有再出过门了。
可祸不是你躲,它就不会寻来的。